吃了药,江清梦很快又睡了过去。
姜之舟对照顾病人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十分熟练。
两年前,父亲卧病在床,她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守在床前,日夜照看,直到后来警察找上门,以“吸毒”为由将她扣走拘留。那时父亲躺在病床上,亲眼看着她被警察带走,气急攻心,说不出一句话,流着泪拔了针头,挣扎着要站起来阻止,却怎么也爬起不来,咳了一床单的血,昏死过去,没能抢救回来。
曾经日夜守候在床榻,却没能见上父亲的最后一面。
可笑可悲。
姜之舟拿出包中的剧本,搬了张椅子,坐在江清梦左手边上,默背剧本,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江清梦。
夏雨荷和陈琳汇报了情况,走进病房,拍了几张江清梦挂点滴的照片,发给陈琳。
见姜之舟伸手探江清梦额头的温度,夏雨荷站在床尾,犹豫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她俩的合照。
两个绝色美人同框,美好得像一幅画。
没有修图,没有美颜,夏雨荷直接把原图发到了自己微博上,又打开微信,给姜之舟发了一张。
折腾完一切,姜之舟让夏雨荷躺另一张床上去休息,夏雨荷不肯,想要让姜之舟去睡,自己照顾江清梦,姜之舟却说“我明天没有通告,你还要陪着她赶通告赶飞机,能和我比”于是夏雨荷不再推辞,老老实实躺床上养精蓄锐。
三个小时后,江清梦挂完点滴,退了烧。
护士撤去静脉注射用的针头,退出房间,还体贴地替她们关了灯。
守在床边的姜之舟松了一口气,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疲倦感涌上心头。她看着江清梦的脸,想不通自己这是图什么放着酒店的大床不睡,跑来陪这颗摇钱树受罪。
脑海蓦然浮现江清梦在夜色下的笑容,明眸流转,顾盼生辉。
漂亮得像个妖精。
姜之舟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这人不爱管闲事,偏偏在江清梦倒在她怀里那刻,动了恻隐之心。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体验到怜香惜玉这四个字的含义。
算了,就当是还债吧。
目前欠了江清梦两笔债,一笔钱债,一笔人情债。
姜之舟无奈地笑了一笑,替江清梦掖了掖被角,然后趴在床头,闭上眼睡了过去。
黑暗中,江清梦缓缓睁眼,没有出声,望着姜之舟熟睡的脸庞,若有所思。
姜之舟不习惯趴着睡,迷糊中还记挂江清梦半夜醒来会口渴,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眯了不到五分钟,耳畔传来淅沥淅沥的雨声,她迷蒙地睁开眼,看向江清梦。
四目相接。
姜之舟小声问“醒了,渴不渴”
江清梦说“不渴。”
“那继续睡,快天亮了。”
江清梦一时没回答,视线转向落地窗的方向。
落地窗外是阳台,天正下雨,雨声渐大。
过了好久,久到姜之舟以为她睡着了,黑暗中才传来她低低的嗓音:“有点怕黑,睡不着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黑。
姜之舟无奈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现在3点半,再过半个多小时,天就亮了。下雨天,很好睡的。”
江清梦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姜之舟正打算放下手机,继续趴着睡一会儿,忽然看见三个小时前,夏雨荷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就打开微信看了看。
是她坐在床边照看江清梦的图片。
照片中,江清梦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左手绑着绷带,右手挂着点滴,脸色苍白,眉头微皱,如同陷入沉睡的睡美人。姜之舟坐在一旁,手背贴在江清梦的额头上,她垂下眼帘看着她,眼睛深邃,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下颌弧度完美,漂亮得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这有什么可拍的,夏雨荷真是越来越无聊了。姜之舟收起手机,继续趴下睡觉。
闭上眼,照片的残影依旧逗留在脑海中,姜之舟不自觉地在心底描摹江清梦出水芙蓉般的清丽面容。
恍恍惚惚,似睡非睡,有些许凌乱的画面一闪而过。
记忆深处仿佛埋藏了一颗种子,即将挣脱时间的枷锁,破土而出。
下一秒,姜之舟蓦然睁眼,回忆如开闸的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想起来了。
八年前,姜之舟19岁,江清梦12岁,彼此在现实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一家医院。
江清梦,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