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特别注重形式的人,现在这样,她觉得就挺好。尤其是又看到旁边,情绪再次难免低沉下来,“爷爷都不在了,见证人都没有了”
    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还有我母亲”
    一想到安雪婉,她心里就不知道什么滋味。对方定是不愿让她去打扰她生活,可婚礼这种事情,没有则罢了,一旦要举办,便得邀请她,不然于理不合。
    关于这个,她觉得十分麻烦。
    不想去找她,也不想去面对她。
    宴迟明白她意思“你母亲那里,我可以帮你去商量。”
    司秋淮想到什么,忽然有些歉意,看向他“抱歉,我忽略了,还有你的父母”就算她懒得办,可宴迟父母那边儿,总得需要有交代的。
    而闻言,宴迟却没什么反应。
    他侧头转向墓碑那处,半晌,慢慢低声道“我自小,就是我爷爷带大的。我父母他们一直都在国外,说是负责国外业务,可我很小就知道,他们早就貌合神离了。”
    “他们把我托给我爷爷,空顶着夫妻名头,早就各玩儿各的。”
    他淡淡勾了下唇角,“不过好在是,没闹得太僵,面子上的工程还是得做。”
    司秋淮微愣。
    这个倒是她第一次听宴迟说。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对方愿意同她说这个,对他而言,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当年,额头上一道口子都紧紧捂牢,骄傲如宴迟,又怎么可能,随便把自己心里的伤疤掀开给别人看
    司秋淮感到胸腔内,像被一种什么情绪慢慢地充满了。
    她上前一步,正想说什么。对方却突然过来,展臂抱住了她。
    他头靠在她肩头上,闷声道“秋秋,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只有你了。”
    话一入耳,司秋淮心头大震。
    她站在宴迟正面,慢慢吸了口气,像是鼓起什么勇气般。停顿几瞬后,第一次主动地,轻轻抬手,也慢慢地回抱住他。
    他的身上,一直带着好闻的草木香,此时混着空气中的松柏味儿,清清冽冽的,却莫名温暖而舒服。
    是让她心安的味道。
    “我也是”
    她闭上眼睛,轻声说,“我也只有你。”
    宴迟脊背似乎僵了一下。
    头顶的黑伞突然从他手边滑落,歪倒着掉在一边的地面上。
    他一手搂着她背,似乎远远不够似的,又腾出另一臂,在她腰间渐渐收着,用力地抱紧了她。
    从墓地回来后,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二人窝在二楼大厅的沙发里,宴迟有一堆公司的事情要处理,司秋淮便在旁边翻看电脑,时不时地交谈几句。
    这次她回来之后,和宴迟遇见的时间,似乎大部分都是在床上度过。好像还没有,像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聊天、交谈一番什么的。
    虽然现在也都各自有事,不怎么专心。
    但司秋淮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变化。
    宴迟似乎还是宴迟,还是那个,会像在校园里那般、耍无赖般地和她玩玩闹闹的大男孩。却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宴迟了。
    时光在这个男人身上,添了很多内容。
    却如醇酒般,日久弥香,越发迷人。让她时不时地就会,有些挪不开眼
    这次亦然。
    她本看着屏幕,一瞥之后,却有些移不开眼了。
    直到对方察觉到,从文件里探出头来回看她,她才赶紧避过视线。
    “想什么呢,又出神了。”宴迟笑着坐过来,伸手去抚她胸前的发丝。又问道,“是不是困了”
    他转头看了看时间,“是该休息了”
    谁知,他再一回头,旁边人没了。
    转头去寻,就见司秋淮提拉个小拖鞋,正朝卧室方向小跑而去。
    宴迟不禁愕然。
    今天这次司秋淮反应很快。在刚接收到宴迟散发出的某种讯息后,她脑中叮地一响,毫不犹豫,起身就走。
    赶在对方前面,跑回卧室里,她就转身关上门,然后果断反锁。
    接着,外面传来紧随其后之人的声音,他开门未遂,又即刻探手敲门。
    “秋秋,你关什么门啊”
    司秋淮在里面看着门板,听了当作没听见一样。
    她眨了下眼,朗声宣告“今晚分开睡。”
    顿了顿,又说,“明早六点我去机场的时候,会去跟你打招呼的。”
    理应她今天就该回军区交接工作,这已经拖延了一天了,不能再拖了,不然,她怕被战友唾沫星子淹死。所以明早一定要走。
    这要是今晚还和宴迟睡一块儿,她怕她明天又走不了了。
    如此默默坚定了信念。
    外面宴迟当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忙道“秋秋,我不动你,你放心,就让我进去吧。”
    闻言,司秋淮扬了扬眉。
    笑话,她一个从小错题本都不需要、同一个错误绝对不会犯第二次的好学生,怎么可能在一个坑里掉两次
    这话要能信,那才叫见鬼了。
    想了想,还是凑到门缝那儿,好心劝道“你回你隔壁房间睡吧,就隔着一堵墙,也没差多少。”
    对方明显听着急了,他还要说什么。
    而司秋淮看了眼时间,迅速道“时间不早了,我明天得早起,不和你说了。睡了啊。”
    嘴里说着要睡,她还故意放大脚步声,朝洗漱间方向走。可毕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脚步走远后,又轻手轻脚地重新回去,贴着门板听动静。
    直到外面似乎没听见宴迟声音了,她才去洗漱间洗漱。
    换上舒服的睡袍,都钻进被窝了,她又有些不放心,下床去门口听了半天。确定真的是没动静了,才回床上熄灯休息。
    司秋淮平日里睡觉一直比较踏实,睡眠质量挺好,可今天不知为什么,有些翻来覆去的。
    她不确定是不是,把宴迟关门外这场事在作祟。但从理智上讲,又觉得自己好像没做错。迷迷糊糊、颠三倒四的,最终总算是进入了梦乡。
    半夜却莫名其妙地醒了。
    眼睛发涩地看了眼手机,竟然才凌晨三点多。
    颓然放下手,心道今晚这是怎么了。
    重新闭上眼,缓了会儿。却突然心头起了个念头,越想越不对。
    她坐起身,打开灯,拢了拢睡袍,下了床。走到门口,开了卧室门。
    外面是走道里昏暗的夜色氛围,走道墙上的灯都熄了,只有她门口这盏灯亮着。
    一低头,入眼就是一个人。这人正靠着墙,席地坐在她门口。
    他整个人都沉在下面浓重的一片灰暗之中,长腿曲着,右手夹着支烟,搭在膝上。虚虚渺渺的烟雾中,他脚下地毯上已经堆了一地的烟头,做工精致的毯子被烫出了数个大小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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