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久,最信任孙子的他爷爷也要不行了。他朝旁边管家使了个眼色,沉声问“怎么回事。”
    他须发已白,却气势仍在,不怒自威。老人同她讲话时总是温声温言的,可却总该料想到,能执掌诺大一个家族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是好相与的角色。
    管家忙看了眼通讯设备,疾步过来低声说“少爷把车上定位系统给关了,他手机也没拿,我们的人派出去了大半,从昨晚开始就在找人,再等会儿,快有消息了”
    管家在宴家工作多年,办事皆很有考量,这次只怕是宴大少爷真的不知道钻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有意不让他们找到,聪明人设置的难度,哪里是那么好应付的。
    宴爷爷自然知道管家他们也很为难,此时责备他们没什么意思,吩咐道“那就快些。”他看了看表,“时间就要到了。”
    对方忙去部署。
    又过了许久,众人皆到场一切已准备好,却不见男主角。坐席中不禁传来有些人的私语声。
    司秋淮坐在第一排宴爷爷旁边,面无表情地等着,还得时不时劝慰旁边总怕怠慢了她的老人家。
    终于,一个保镖疾步过来跟管家说了个什么,对方面上一喜,正要过来首座这里,紧接着就见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生,长腿迈着大步走进了会场,直直走向前排。
    很快,大家自然都瞧见了。本该高兴,而见着人之后却是一愣。
    因为和周围人的着装相比,宴迟的衣着打扮实在是太过于随意。他甚至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只大概清理干净,就直接过来了,而他还戴了顶帽檐较深的渔夫帽,密密压住发丝,遮住了他的大部分目光。
    这种装束,出现在这种场合,可谓是很不礼貌了。
    宴爷爷压着气,还得面上笑着跟孙子说“还有时间,你快去换身衣服再来”
    “不用了。”却被打断道。
    宴迟帽子未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半张脸,他整身装束像是立刻能去随性表演的说唱歌手,却不像是个要来订婚的某位女生的未婚夫。
    “爷爷,爸妈,我想了好久,我和秋淮,可能不太适合结婚。”
    这话一出,全场唰地变得寂静。刚才还细碎响着的人声全无,只剩外放的背景音乐,显得有些突兀。
    尤其坐在最首位处、也是撮合主力的宴家爷爷,牢牢按在拐杖上的手掌缩进,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胡子才抖了一抖,“你说什么胡话”
    宴迟出声再次打断。他自进场以来没看司秋淮一眼,却也目光没落在任何一个地方。他帽檐略长,将他的眼神完全掩盖在略显凌散的发丝之下。他说“爷爷,我知道您是好意。但你当年那套包办思想,早就不适用现在了。”
    “要是两个人之间没感情,你硬用这个枷锁把我们框到一起,有什么意思。”
    他此时的装扮,他说出来的话,都已经将他的意图彰显的很明了了。在场宾客皆寂静,不敢发声,只有坐在女方亲属坐席的安雪婉,闻言后,嘴角浮出一缕说不上意味的微笑。
    宴爷爷气得不行“只过了一个晚上,你在这儿发什么神经没感情,都到这儿了,你告诉我没感情”
    “是的。”
    宴迟静静地继续说道,“我之前,有些地方骗了您。您最开始,让我和她培养感情,我每天把我们合照发给您,可事实是,经常都是我照完相就走人了,基本全是敷衍的,实在是没什么培养感情可言。”
    “我在学校音乐节演出那次,我也没跟您说实话。她没有全程听完、特别喜欢什么的,那都是我为了哄您高兴,骗您的。”
    司秋淮听着这话,眼睛微微睁大。
    宴迟“还有不久前她生日那天,您让我好好给她过生日,我也没做到。我们只最后见了一面,她和她一个认识快二十年的男同学吃饭庆生去了,而那人,并不是我。”
    “爷爷,”他这话是对老人家说的,他头却都没转一下,“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可能并不是能够结婚的性质。当朋友挺好的,但那,不是爱情。”
    “我知道您喜欢她,托故人之情想照顾她。但我认为形式上,又不是只有联姻,您可以认个干孙女,不如,今天这仪式就改了吧。”
    这话一出,举座哗然。
    这宴家大少爷昨天是遇到了十分危险的紧急情况,却不知道,竟受了这么大刺激。这好端端的,本来该是夫妻,咋还突然间变兄妹了
    首座上的宴爷爷脸都快绿了,宴父宴母也是忧心忡忡,在眼看着宴爷爷就要举着拐杖去打断某人的腿之时,宴迟转了个身,不欲多言,一副就要走的架势。
    身为在场另一个主角的司秋淮唰地站起来“等下。”
    她朝宴迟走了几步,她不想让太多人听到,只压低了声音说“你等下,我不想让电视剧才会出现的误会在今天发生,我想解释。”
    宴迟顿住脚步,回头“好。”
    他转身看着她,目光看不出情绪,说,“我可以听,你还想解释什么。”
    司秋淮提了半口气,却顿住了。
    她刚才下意识不愿让对方走,便下意识地出声阻拦,可现下人是拦住了,她却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是啊,能解释的、能争辩的事实,昨天晚上在海边已经全部说清楚了。宴迟该知道的,都早已知道。
    事是说清楚了,可情这东西,她能说清楚吗。
    宴迟该知道的都知道,但他依旧执意如此。
    司秋淮咽了口唾沫,她心里清楚,能让对方留下的、他想听的,无非是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昨天未能说出口,而今天,面对眼下这般场景,司秋淮突然间有些害怕了。
    她突然间,有些不敢了。
    宴迟提出了退婚,他在后退,他在离她远去她怕,若是她豁出了一切,他仍顺着趋势而走,那她,则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了。
    仿佛再次陷入到昨晚的僵局之中。
    而这次,宴迟没有给她那么多的时间。他早有预料般地避过眼去,毫不犹豫转身,穿过宾客席位中长长的过道,坐进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暗紫色敞篷跑车,拧了钥匙,扬长而去。
    现场开始发生躁动的混乱。
    司秋淮接下来都有些意识不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似乎有宴爷爷气得举拐杖要追去凑人,宴父宴母忙上前扶着老人家,四周衣着光鲜体面的宾客目光如一根根暗刺,朝她这里瞧着窃窃说着什么。
    而她的母亲安雪婉,静静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她嘴角的笑意朦朦胧胧,如艳丽冠绝的红玫瑰,笑得摄人心魄。
    司秋淮只视线恍恍然落在脚前,她像一只木偶一样,无知无觉。
    最后回到自己房间。
    宴爷爷派人来传话,说马上就能把宴迟那小子逮回来,让她放下心来,再等会儿,定亲这事儿肯定不会轻易作废。
    司秋淮十分感念于老人家对她的照顾。
    有时,她也觉得自己过于幸运,祖上那辈之间的承诺,让她至今都能得到庇荫。
    可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尤其当她站在自己房间阳台,看着楼下安雪婉头也不回离开酒店的时候。这个女人保养得好,容貌艳丽身材依旧,头戴着大大的遮阳帽,一身度假装饰,旁边有位英俊而陌生的年轻男士帮她拉着行李箱。
    恍恍惚惚一瞬间,司秋淮好像回到了许久之前、父亲意外离世的那段时光。那时家里总会来一些黑衣服的人,拿着法院的传单,将房子中的值钱东西一件件搬走,家里没了顶梁柱,母亲也不知所踪,她就坐在门口地上抱着一只萨摩耶静静看着这一切。
    这只大狗陪着他们家人十几年,已经很久了,周身白毛都有些发枯发糙,即将走到它生命的尽头。可最后,狗狗也被他们牵走。
    司秋淮想,她不该对任何人和事物投入感情的。
    她对母亲一直怀有期待,可结果,对方的作风显然这么多年如一日,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自己血缘至亲尚且如此,她怎么,怎么还能对一个以前完全不熟悉的男生怀有希望呢。
    终归是,是她太蠢。
    是她的错
    司秋淮拿出手机给金彤打电话,她目光虚虚落在远处郁郁葱葱一片林子,放低声音,小心问道“金彤,你能过来吗。”
    她说了酒店具体地址,说,“你现在能不能过来接我回去。我好想回去,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隔着越洋的无线电信号,和几个小时的时间差,对面的金彤吓得不行,慌忙道“秋秋你别哭啊。”
    哭她哭了吗。
    抬手摸了摸脸颊,左眼下好像是有一道湿润。
    金彤急得不行“发生什么了你不是订婚去了吗,究竟怎么了宴迟呢”
    “我”司秋淮张了张口,“没有,没有什么,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把事情弄糟了。”
    “我只是,有些难受”
    金彤当然知道情况不对。那边立刻传来收拾的声音,“你等下啊,我现在就订票过去,明天一早就能到。你乖乖呆在那儿,别乱跑啊”
    司秋淮放下手机,转过身不再看风景,她身子缓缓向下滑,慢慢靠着墙坐在地上。
    金彤动作很快。
    几个小时后,她俩避过酒店里管家的视线悄悄离开,一路到机场,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我明天上午要尽快地码出来,因为卡在这种阶段,我有预感我可能要掉收藏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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