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一个人,却也有滋有味,所有的小生命都有个名字,热热闹闹的。

    生活平平淡淡,简单有趣,闻宁舟把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热爱生活的人,一个人就可以过得丰富温馨。

    半个月后,小条下了第一个蛋,自养的鸡,下的土鸡蛋特别小,也就比鹌鹑蛋大一点。

    闻宁舟没吃,她放在厨房的柜橱里,等攒多了再吃。

    这个朝代,对女子没那么苛刻,民风相对自由。

    女子可以从商,可以在街上贩卖,小女孩也可以去学堂,但不可参加科考,不可入朝为官。

    闻宁舟这半月来,琢磨生活技能,思来想去,她确信她这个书穿的窝囊。

    既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点亮什么了不起的技能,更别说天降贵人。

    她连小钱钱都挣不到。

    不过真的有贵人,以闻宁舟胆小的性子,也是躲得远远的,她压根没有想过在这里嫁人生子,跟nc谈恋爱,也太数据流了。

    咸鱼有咸鱼的滋味,不求大富大贵,小富即安,她学刺绣,尝试烙饼子,也用陈长青没带走的笔墨练习书法画画,都是准备以后试试能不能卖掉。

    她看街上有卖字画和烙饼的,这些不需要大的成本,她挑个担子就可以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现在的知识和审美,站在历史的肩膀上,做些眉粉胭脂、猪苓脂油什么的,但经她在集市的观察,这些其实有买的,而且店铺不会随意接受供货。

    不能低估古人的智慧,她没有金手指,也没有主角光环,是不可能在古代不借助任何工具就做出肥皂,引起轰动,从而赚的盆满钵满。

    那是书中常规穿越者的待遇,而她,只是个阴差阳错进来的小倒霉蛋。

    这一天,她上山去砍柴,顺便背了个背篓和挖锄,想挖点野菜吃。

    相夫人给她的钱不少,但那些是有数的,花一点少一点。

    在能有钱进账之前,闻宁舟还是保持节俭,能省一点便是一点。

    她往山中走,边走边留记号,怕回头迷路。

    虽是冬天,山里的景色并不很单调,她一路走走挖挖,不知不觉,竟走到一处山谷。

    谷中有条小河,河面冻着一层薄冰,她想着,等下次再来,带上鱼钩钓鱼。

    再往前走,是处断崖,多少武功秘籍,奇缘妙遇,都是在崖底发现。

    闻宁舟调头就走,毫不犹豫。

    咸鱼没有追求,弱鸡不存侥幸。

    她背着小背篓往回走,不急不慢,散步一样的走在人迹罕至的小路。

    闻宁舟自从穿过来,胆子倒是打了很多,陈长青走的第一天,她一个人住在小院子里,四周没有人家,那方圆一片,就她一个人。

    她是有些怕的,主要是,既然连穿越这种玄学的事都可以发生,她便不能克制想象力,或许鬼神也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闻宁舟就把头蒙的更结实,缩在被子里,盖得严丝合缝。

    总觉得四周静得过分,却又觉的哪里都有人。

    注定是她一个人住在那,再这么害怕不是长久的法子,她就琢磨精神胜利法,这一切都是副本,她就是来体验一下全息游戏,没必要怕的,这是书里,是地图而已。

    她就靠精神暗示,不用每日让蜡烛燃一夜。

    这次上山,闻宁舟也就是看看新的地图,整日在家里待着,出来透透气也好。

    有时候命运就是躲不过偏偏二字,她不想去崖底捡机缘,机缘偏偏在等她。

    闻宁舟看到地面枯叶上的血迹,先是隔几步一滴,再是每一滴之间的间距变小,接着她看到旁边的树干上有蹭上去的血。

    轰的一下,她头发梢支棱起来,无缘无故,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血,这严冬里动物的行迹很少,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不大可能是山中的野兽。

    见到血,下一步,可能就是人了,不管是什么人,这都意味着危险。

    闻宁舟想换一条路走,一抬头,她余光扫到,前面树下靠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月白色的长衣,作男装打扮,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摁在肚子,黑紫的血从指缝往外渗。

    衣服上的血却是鲜红的,没有黯淡凝固,显然这伤是刚受不久,而那不详的紫黑色,怕是中了毒。

    闻宁舟下意识的后退,心脏狂跳不停,她应该扭头跑才是,可是鬼使神差的,她没有立即跑。

    反而冷静的出奇。

    这个nc受伤了,很重的伤,可能会死。

    在穿越来之前,闻宁舟从三好学生到五好青年,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现世冷漠却也温暖,得以让她吃百家饭读到大学。

    她从和平的时代过来,没有直面过死亡,而眼前的这个人,胸膛还有起伏,人还活着,但她见死不救,下一秒可能就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失去生命,闻宁舟看着那人放在腹部的手握拳,用力的摁住,她做不到对人的求生欲视若无睹。

    可她也知道,她只是个普通人,她学的是数学,不是医学,她不会救人,就连急救手段也是在视频上看的,仅限于止血和心肺复苏。

    完全的业余选手,或许帮不上忙,还会惹来麻烦。

    那人右边放着一把出鞘的利剑,剑刃锋利,连血都不能留在上面,血从剑身滑掉到枯草中,在土地里洇出一片暗红。

    阳光一偏,剑锋闪过让人胆寒的光。

    这不是能纠结的事,闻宁舟不能浪费时间,她虽然想的凉薄,害怕招惹事,但脚下却是往前迈了一步。

    几乎在闻宁舟脚踩到枯叶落地的一瞬间,那人抬起头,整张脸白的吓人,嘴唇白到泛青,像一张苍白的纸,唯有一双眼睛,瞳仁漆黑,警惕倨傲。

    都落到重伤在身,靠在树边受制于人的地步,这人仍然气势不减,丝毫没有求救的意思,目光冷冷的锁住闻宁舟。

    这人的眼神冷得,像从冒着白气的寒潭中爬出来的,却又不是被蛇锁住猎物的阴冷,而是气势的压迫感。

    就像她身边的那把剑,一旦出鞘,宁折不弯。

    明明她是受伤,需要求救的一方,却仍然泰然自若,毫不软弱求助,仿佛那流的不是她的血。

    在闻宁舟打量她的时候,祁路遥也在回望她。

    她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唇角,把夹在指缝里的暗器藏回去,另一只手背在后面,悄悄打了个手势。

    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面前的人梳着奇怪的发髻,头发简单的用一根布条束在脑后,穿了藕粉的小袄,裙子似乎是被修改过,没有多余的累赘。

    她的焦急都要写在脸上了,眼睛里善良有余,防备不足,一看就是个没有心机,过安稳日子的女孩子。

    闻宁舟的模样和气质,着实不像是该出现在这偏僻山里的样子。

    祁路遥看着这个不知道跑的人,实在傻得过分,有人走过来她就知道了,也清楚这个人停顿了一会。

    所以,她手里藏着暗器,浑身戒备着,等她离开。

    如果她目的不纯,祁路遥绝不会心软,必定先发制人。

    闻宁舟先打破沉默,“我在这附近住”,她陈述事实,“你需要帮助。”

    祁路遥颔首,拿剑收鞘,撑着剑柄站了起来。

    她胸口和腹部两处大伤口,腹部还好一些,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胸口那个伤口就太触目惊心。

    闻宁舟目光错开一瞬,不敢看那处潺潺流血的伤口,她确信伤口是中毒了,血流出来的颜色极度不正常。

    祁路遥已然这般狼狈,她依旧站的笔直,脊梁挺拔像棵白杨。

    冷寂的眸子看向闻宁舟,祁路遥的确需要帮助,急需,不然她可能会死,这点她知道,但性格使然,她并不会慌乱。

    她的身后仅有一名近卫藏在暗处,自受伤中毒从断崖跳下,祁路遥内力轻功还在,她在崖底撕断袖子包扎腹部。

    给近卫留了标记,她便靠在这边歇息,她的下属自会找到她。

    暗卫兵分几路找她,又留一部分在断崖上扫尾,防止她被追上,这边两人寻到祁路遥,不能打太明显信号,留一人在这守着,另一人召集其他暗卫。

    这些暗卫不属于皇帝,是祁路遥自己的侍卫,武功实力比御林军强悍许多。

    祁路遥已经封了胸前伤口处的几大要穴,服了解毒丸,胸口血肉模糊看着吓人,等毒血流尽,颜色变鲜红才能包扎。

    只是对手人数碾压暗卫数量,祁路遥不知道,先等来的是暗卫还是敌方。

    失血过多,祁路遥喉咙泛起血腥,她面上依旧淡然,“抱歉,打扰。”

    闻宁舟给自己壮胆,那些不是血,是nc外溢的数据,是数据,没事,假的假的。

    她上前去搀扶祁路遥,“我背你。”

    祁路遥楞一下,看到毫不犹豫半蹲在面前瘦小的后背,这份善意铺天盖地一般,让她心头一暖,竟是有些无措。

    “不必”,祁路遥垂眸,声音冰冷,却是不自在起来。

    抱着直白善意的人,祁路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我都是女子”,闻宁舟说,“无需避嫌,我来吧。”

    闻宁舟走近便发现这个人虽是男人装扮,却是女儿身,她描了粗眉弄糙了皮肤,由于失血脸色惨败,这后面画上的修饰便很明显。

    不然她不敢这样草率的就带一个受伤的异性回家,都是女性,很大程度的降低了闻宁舟的警惕。

    被看破,祁路遥也没有大的反应,“叨扰了,我能走。”

    第一次见面,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一个冰冷傲娇受着伤,一个累成狗,背着捡回家的人。

    祁路遥“不必”俩字,说得那是一个坚定,不容置疑,结果闻宁舟搀着她走两步,就觉得身上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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