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抱住她,“对不起”

    鄢月眼眶也一红,喘息道“对不起,没有早一点告诉你。”

    鄢枝摇头。

    鄢月往来路望了一眼,鄢黎还没有追来。她道“对不起,若我再早两年遇上你,我一定会陪你继续走下去”她顿了顿,终于还是说道,“胭胭,你听着,情兽一族很重要,你个人的幸福也很重要。不管你答应了他什么,他愿意放我们走,就说明他心里有你,你们”

    “他是太子。”

    鄢月声音一下停滞了,她心中空旷一片,像这荒野一样,相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此刻是沇国太子,守的是沇国,将来会是皇帝,更是红渊死地的守护者,守的是天下苍生。

    一段感情,和天下苍生比起来,太轻了。

    他或许还爱她,但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爱她。

    鄢月闭上眼,紧紧抓着鄢枝的手,心疼得无以复加,“为什么呀”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们戏剧地相爱,又戏剧地分开

    “我走了你可怎么办”鄢月心疼落泪。所有人都知道鄢枝,所有人都开心情兽族三少主死里逃生,从容相回,只有她,只有她不开心,她一开始遇上的就是梨胭,是鄢枝本来的样子。

    她率真大胆,灵动热烈,有一双又清又暖的眼睛,对什么事情都好奇她本该是天真无邪的梨胭,却不得不做冷漠无情的鄢枝。

    鄢枝一颗眼泪滴在鄢月肩上,她笑了笑,“我会好的。”

    二人默了半晌,鄢月的呼吸声逐渐微弱,鄢枝目光空然。

    “我后悔了,你跟他说”她的手垂下去。

    鄢枝一动不动。

    半晌,她埋下头,哭声呜呜。

    空旷的荒野上,万籁俱静,她像一只痛失母兽的小兽,天地苍茫,再无可依。

    风声呼啸,野草簌簌,连她的哭声也掩去了。

    一个时辰后,鄢黎落到她们面前。他腿一软,又死死撑住了。

    鄢月尸体已经凉透。

    他目光一空,缓缓蹲下去,从鄢枝怀里抱过她。尸体冰冷。

    他垂下眼,嘴唇死抿,眼睛里雾霭沉沉,灰蒙蒙一片。

    “你”他声音暗哑,“你是故意的吗”

    在牢房里,二人聊天,鄢月曾说“我追了你这么久,以后你也要追我。”

    “本奶奶心情好,就让你追上;心情不好,死了你也追不上。”

    他以为不会有这一天,他怎么可能追不上她

    结果

    “你好狠的心。”他紧紧抱住,眼眶猩红如血。

    “她说后悔了。”鄢枝抹掉眼泪,面色木然。

    鄢黎一顿。他狠狠吸一口气,胸中钝痛。

    鄢枝闪身离开,于百丈外伫立。风声中,一声痛极的“月儿”像星星陨落,恍惚如幻听。

    她站在荒野边,哀戚之色已全部藏住,仿佛无坚不摧。

    天空渐渐暗下,他抱着她走到她身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还说了什么”

    “就在这里烧了,把骨灰给鄢勿,她说,等情兽族有了家,就把她葬在最高的地方。”

    “还有呢”

    “没有了。”

    静了半晌,鄢黎“嗯”了一声。

    荒野上,一抹火光悄然无息亮起,不一会儿,星星点点的火星变成一簇热火,随后渐渐扩大

    火舌狰狞蔓延,像一个不知满足的恶魔,眼看就要烧到站着的二人,火舌却突然萎缩,慢慢朝旁边烧去。最终,浓浓大火围成一个圈,只在圈内燃烧。圆圆的火圈火光直冲苍穹,从高处俯瞰,仿佛一轮金月。

    火光照在两个人脸上,俱是金灿灿一片,二人仿佛变成了金色的雕塑。

    一个时辰后,鄢黎收集好她的骨灰,拧紧盖子,拴到背上,沉默朝阳城方向飞去。

    鄢枝紧随其后。

    半天后,二人到达阳城秘地,鄢黎将鄢月的骨灰拿给鄢勿,“这是鄢月。”

    鄢勿一愣。他愣住,既为鄢月的骨灰,也为一月不见鄢黎的改变。

    他好像不是从前的鄢黎了。

    鄢勿将骨灰盒放进石壁里,鄢黎道“楚都现缺人手,让鄢正把训练得差不多的人给我,我带去楚都实战。”

    他又道“鄢枝之道可行,但我担心琉尾洲那边还有动作,回楚都后,我去监视他们。”

    他果然变了。

    鄢勿什么都没问,“好。”

    二人连夜筛选族人,又连夜赶回。鄢黎没有休息,转身没入夜色。

    鄢枝顿了顿,走进医药房,将上次收集的蓝光粉雾瓶拿出,取了一根滚烫银针,快速绕了一圈粉末。

    银针变为蓝色。

    她嗅了嗅,血腥味。一种独特的血腥味。

    她垂眼,打开某一小瓶是当时收集的晏沉的血,她留了小部分。

    她嗅了嗅,是人类正常的血腥味。她仔细闭眼嗅,再三确定,没有特殊的血腥味。

    鄢枝心一松,银针滑入瓶子。

    她将银针导出,正欲丢掉,血腥味儿蔓延开来。

    她顿了顿。

    她将银针放入鼻下,嗅了嗅特殊的血腥味消失了。

    特殊的味道一般会比普通的味道更持久,都是血腥味,为什么有特殊气味的血反而会被普通的血腥味掩盖住呢

    晏沉的血,是更特殊的存在吗

    鄢枝对指一刺,血珠冒出。她重新绕了一根蓝光粉雾,将自己的血覆盖上去,片刻后,她嗅嗅,银针上特殊血腥气依旧在。

    鄢枝又搜集了其他人的血,用同样方法试验了一遍。

    只有晏沉的血能覆盖蓝光粉雾的特殊血腥气。

    鄢枝沉默着再次抽出一银针,火上烧烫,没入血瓶。

    片刻后,血干,鄢枝嗅了嗅,身体一震。

    虽然淡,但是她闻到了。

    过火之后,晏沉的血有特殊血腥气,和之前蓝光箭上的血腥气,和此次蓝光粉雾里的血腥气,一模一样。

    不对,不可能。

    鄢枝眉头深蹙,暗部长年需大量蓝光箭,绝不可能用晏沉之血做毒引。这代价也太大了。

    那为什么二者血味相同呢

    鄢枝闭上眼,晏沉,太子,血味,毒,红渊

    红渊

    她蓦地睁眼,传说里红渊死地不就是由血雾包围吗

    那血雾不是神秘诡异,人近之即死吗

    鄢枝目光一凌,若蓝光之毒果真与红渊血雾相关,暗部用此有理可循,琉尾洲

    他们已经找到地方了吗

    他们不是还在控制鲛人女寻找吗

    鄢枝起身,决定去一趟皇宫。是不是,去了就知道。

    鄢枝一进入皇宫,封印就将她压得喘不上气。皇宫处处是侍卫,暗处亦有无数暗士,鄢枝藏藏躲躲,行了大半夜才狼狈闯至后山。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晏沉站在山前,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可怕,他声音冷漠如雪“回去。”

    鄢枝垂眼,调整好呼吸,做了一个战斗的姿势,同样冷冷看着他,“我不呢”

    晏沉垂下眼,“那就可惜了。”那是一副面对死人的表情。

    鄢枝心中一痛。曾经,他们有一段相似的对话。

    “鄢炀昨晚闯暗部了,是吗”

    “是。”

    “成者为王,败者寇。可惜。”

    “成者为王,败者寇。没什么可惜。”

    成者为王,败者寇。

    后山是他的底线,两个人终于走到这一步。

    也罢。

    那就让她再次感受一下他毫不留情的样子。

    爱会因此变少吗

    二人四目相对。

    下一瞬间,二人同时闪身消失。

    一息后,晏沉现身鄢枝身后。鄢枝面无表情,手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往后一折,匕首正对晏沉胸口,直直刺去。

    晏沉眉目未动,内力一震,匕首飞出,鄢枝飞出。

    她瞬间感觉五脏六腑俱被拍了一掌,百骨剧痛,她狠狠喷出一口血,如断线风筝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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