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原在1906门外揪手指头, 自责难安。

    “张跑跑,我是不是闯祸了啊”他问张钊, “薛业到底怎么了你们脸色都这么难看”

    张钊心里有差不多的答案了但面上不动。“没有, 你能闯什么祸啊, 你这么可可爱爱,他应该是低血糖。”

    “你胡说, 我知道低血糖什么样。”苏晓原陪张钊训练过,见过他低血糖。薛业刚才分明就是有问题。

    不然祝杰为什么急到撕开薛业的t恤做人工呼吸啊。苏晓原想起方才那个吓人的场景, 要不是张钊护着,自己已经被祝杰打死了吧。

    他这么紧张薛业吗苏晓原想不通,高三只看出薛业卑微地围着祝杰转,祝杰可讨厌了,说话很难听。

    张钊心里确实有答案但真不敢乱猜。那种东西能混进比赛这要是往上报就不单单归为偶发事件了,要查多少志愿者、运动员都是未知数。

    分明是竞争促生的恶性干扰。田径场是干净的但人不一定干净。

    可薛业干嘛坚决不肯主办方医护组接手呢奋力从担架上滚下来。首体大的队医判定血压心跳均恢复正常第一时间将人运回酒店, 对外宣称是低血糖眩晕。

    干, 低血糖真不那样。

    呼吸困难、四肢肌肉麻痹却意识清醒。自主呼吸有几个瞬间完全丧失, 全靠嘴对嘴被动送气,反流的水不停从鼻口往外咳。

    要不是祝杰反应够迅速,估计薛业在队医赶到之前已经窒息了。

    肌松剂, 只有这一个答案。这种剧烈的反应绝对是摄取到过量的肌松剂了。

    1906的门在面前无声打开,张钊立刻抬头, 祝杰。

    “你干嘛”他站起来护苏晓原, 祝杰这个表情太有标志性, 要动手。

    “苏晓原。”祝杰的田径黑背心湿透又干透, 污渍散出酸苦的难闻气味。薛业吐的不止是水还有没消化的早点残渣、胃液,差点把自己呛死。

    苏晓原定定心神小步瘸着上前。“薛业他好了吗”

    “他你俩熟么”祝杰动手很快。

    苏晓原趔趄着退后一步,重心不稳刚好倒进张钊怀抱。这轻轻一推,张钊最后一根理智线绷断了,比赛、名次、赛前守则,通通没有狠揍丫一顿重要。

    “张跑跑张跑跑”苏晓原用身子拦他,“你别打架”

    “祝杰,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张钊扯了运动员证件,侧腹被苏晓原拽住。

    丧心病狂,苏晓原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瘸子,张钊万万没想到祝杰上手推他。

    “张钊”苏晓原伸开臂展作老母鸡状,“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宝贝儿你让开,打完了我跪着认错。”张钊拎起苏晓原的后脖领往后拽,祝杰就在1906的门前站着看。

    疯了,在等他动手。

    苏晓原不可能让他俩打,这俩人每次大动干戈都是两败俱伤,从前是中学生,现在是两个狂劲的大学生运动员。“张钊你别,我害怕,我最怕人打架了张跑跑。”

    这招永远管用。张钊定住和祝杰面对面对视,一分钟过去,眼里目标明确的怒火慢慢往缓和降。

    祝杰很快地看过一眼苏晓原的手指。“你今天给薛业吃过什么”

    “你来劲吧”张钊顶起的手关节杵着他的肩,“别装,你有这么关心薛业吗高中和女朋友在实验楼约会把人往操场一扔的人不他妈就是你”

    “队医现在怀疑薛业服用过大剂量的口服肌松剂。”祝杰凌厉审视苏晓原,快把人盯出血窟窿,“薛业不吃外人给的东西,只有你苏晓原,你往他嘴里塞什么了”

    “我今天没塞过他。”苏晓原肩膀单薄还妄想钻进1906,“薛业他怎么样”

    祝杰很没风度将人挡在外面。“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苏晓原昂着脸,不了解祝杰中学时期的过往因此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朋友”祝杰眼窝里闪现一秒的尖锐,“薛业不需要外人。”

    “你这人是来劲吧”张钊又一次被苏晓原拽住,“怎么了他推你疼不疼”

    “没事,咱俩先走吧。”苏晓原摇摇头,这感觉有些微妙。人的第一反应出自本能,骗不了人的,祝杰今天那个反应不像他平时多嫌弃薛业的样子。

    1906里队医一筹莫展。队医姓穆,年龄接近退休的高个儿精瘦女人,性梗直、说一不二才治得住一帮随时翻天的体育生。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栽在这么个文科学院的男生手里。

    拧到家的硬骨头。

    “还不配合”穆杉的命令清晰且明确,银灰色发丝里掺杂些许汗水。过量肌松剂直接麻痹了肌肉神经,这小子浑身面条似的还不让碰。

    “我来吧。”祝杰确认门锁好再走近,目光扫过那只不肯张开的手,“手腕给我。”

    “杰哥我不抽。”薛业声音极轻,与之相反的是呼吸声粗重,随之起伏的心口被摁出几指形状的淤青。

    穆杉治不住他全然无奈。“快点,肌松剂这个东西代谢很快,又上过利尿剂,再不抽血我怕验不出来了。”

    祝杰静止不动呼吸慢慢变重,掀开盖住薛业的雪白被面,手掌与他的手交错摩擦,把住腕口拉出一条无力的小臂。“别动。”

    “不行不行,杰哥”薛业用光全身力气挣扎却只能用手指勉强抠住他。

    “别动。”祝杰反手再压,手腕改变方向将小臂拉直,两个人锯木头一样拉扯几秒最后僵持,“就抽一小管。”

    穆杉抓紧机会打开急救箱。

    “不抽,杰哥我不抽,杰哥”薛业瞪着针头,紧张到松弛的侧腰肌微微发紧,“杰哥,这真不行,我不行。”

    薛业挣动厉害,祝杰干脆支起左膝盖轻压他的掌心,帮穆杉在二头肌的位置上紧紧勒一条胶皮管仿佛要把人摁进床垫里,语气有点燥了。

    “别,动。很快,不疼。”

    “不是,不是,杰哥”恐惧感顺左臂经脉顶上来,薛业用背撑着床,肌松剂扩散的瞳孔还未完全缩回原状,“杰哥杰哥,杰哥”

    “薛业。”

    “杰哥我不抽。”

    穆杉准备就绪,这小子体脂低、血脉清晰最好下针。“我下针了,你摁住他别乱动。”

    “算了。”祝杰突然撒手,一秒拆了捆绑薛业的胶皮软管再把小臂送回原处,“我看着他,有事给您打电话。”

    “算了”穆杉恼怒,“祝杰我希望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清楚。”祝杰的呼吸深度如同置身稀薄氧气环境,“出了事我来顶,不抽了。”

    等队医愤然离开薛业才敢动弹,肩膀往枕头高处吃力地挪动。被子里的手掌摊开向上,没力气,合不上。

    “杰哥”他吸足了气,回忆中午视线变暗的恐怖经历。

    没法呼吸,没法思考,没法动弹。冰冷渐冻的麻痹感自下而上直逼心脏,随后是剧烈的恐慌。

    恐慌引起的干呕和痉挛,呛入气管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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