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回事。作为君主,身在帝座,手握政权,我没有漠视它的权利,绝不能任由这种天道肆无忌惮的扩张,就像绝对不可以漠视权贵肆无忌惮的凌虐百姓。”

    “水家一事,徐绍的幼子虽然不是罪魁祸首,却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违背天理人伦,践踏了礼法,他们可以不畏惧国法,不畏惧同僚,不畏惧人言,却要畏惧都察院。言官有监察百官的权力,即使徐绍认为他们书生意气,不切实际,却无法忽视这种震慑。也许很多人以为他儿子这种风月官司不算大事,但徐绍为了自己的仕途官爵,也必须有所处置。当然,如果想要民间话本当中那些快意恩仇,以命抵命,却是不可能的了。毕竟,无论身为重臣的徐绍,还有重臣嫡子的徐玚、徐稚,都比水氏命价贵,这毋庸置疑。”

    赵毓知道自己虽然也在毓正宫读书,但是,他不是储君,他读的书也许只同文湛读的有些许差别,可见识与想法,却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此时,他忽然想要听一听,身为“皇帝”而不是“文湛”的这个人,脑子中关于他一直疑惑、一直无解的那件事情最真实的想法。

    赵毓高声说,“陛下,微臣想问道。”

    “好。”文湛把最后一桶水灌入水缸,“束脩是什么”

    赵毓把在文湛耳边边上,嘀咕嘀咕,咕嘀咕嘀。文湛的耳朵骤然变红,随后,这种红色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迅速蔓延了原本玉白色的整张脸皮。以至于此时的皇帝就像是一个被蒸熟的大闸蟹。

    “我们晚上这样弄弄,好不好”赵毓嬉笑着,“陛下,这可比父皇的妃嫔侍寝要有趣多了。这些花样写在史书上,都是那些荒淫无道的暴君才能享受到的极乐之乐。我用这个做束脩,好不好”

    文湛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算稳住神,“你想问什么”

    赵毓,“昨天在岐山之巅,您说过子民在,疆土在,家国就在我听的荡气回肠,可是今天我仔细一想,又觉得,陛下您的语序有些不对。”

    文湛有些疑惑。

    赵毓,“子民与疆土,哪个在前面”

    文湛一挑眉,却没说话。

    赵毓将白天的所见所想大致说了一下,又问,“究竟是土地拥有人,还是人拥有土地”

    文湛沉吟,却反问了一句,“承怡,令岳尹明扬曾是疆臣,又是功勋之臣,对于自己的权力与职责,他有没有对你明说过”

    “这不用他讲,朝廷上人人知晓。”赵毓,“封疆大吏,起居八座,堪比王公,就是因为具有守土之责。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文湛,“战败之后的处置呢”

    赵毓一愣。

    一则,他几乎没有战败过。

    二则,,他想起来,尹明扬曾经在一次酒宴上,轻描淡写对他耳语,“打仗,死了人,主帅尚有可自辩的余地,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生死之事只道是寻常。手下军队尽数填了进去,仍然可以征兵,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是,丢城失地,却是灭族大罪”

    这句话是酒后之言,并且说的太轻巧,赵毓一直没有往心里去。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文湛,“千金可以散尽;宫阙可以做土;世间万千繁华都可以付之一炬,只有土地不会消散。只要将土地握在手中,即使大乱过后,百业凋敝,依旧可以春耕秋收,一年复一年,散尽的千金可以收复,宫阙可以再建,万千繁华终归可以一点一点凝聚。”

    “那人呢”赵毓,“人死无法复生,命只有一次。与土地相比,孰轻孰重”

    文湛,“人死虽无法复生,却可以繁殖。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三千越甲可吞吴。那么,承怡,你觉得,究竟是土地重要,还是人重要”

    “呃,”

    赵毓让文湛说糊涂了。听起来,似乎应该是土地更重要;可是,如果没有人就没有军队,所以人一样重要。文湛忽然扛起来赵毓,只说了一句没有丝毫分歧的话,“束脩”,就进了屋子。

    “陛下,日头还没有落下去呢”

    “您这是白日宣淫”

    “呜,”

    “轻一点儿。”

    徐玚在入夜之前赶到岐山镇。

    徐造化见他下马,连忙上前去,哭丧着脸,一五一十的说道,“大少爷,也怪我多嘴。原本这位爷已经被我说的心软了,不想怎么着,这又急了。要是别人,就算了,反正咱们老爷满朝结的仇敌也不少,虱子多了不咬,可是这位爷不一样。您得亲自过来,拿个主意。”

    徐玚扯掉披风,“赵毓人呢”

    徐造化,“携美游山。今夜,他们想必是住在山上了。”

    徐玚,“你知道在哪里”

    徐造化,“我派了人远远的盯着,不敢靠近,只是大致知道他们的位置。”

    徐玚,“咱们这就寻过去。”

    是以,才夜深人静,徐玚就到了赵毓夜宿的小屋院外。他让徐造化去敲门,敲了许久,赵毓才开门出来。

    “怎么个情况”赵毓一看徐造化,砰地一声,回手将木门关严实,“老徐,你这是白天恶心人不够,晚上又跑过来继续恶心我”

    徐造化一看赵毓这幅尊容,心知,娘咧,闯大祸了。

    赵毓身上的衣袍都是胡乱裹的,脸颊粉,嘴唇肿,眼睛中快要渗出春水,眼神落在哪里,哪里都是酥麻一片,咽喉上有几点青紫痕迹。还有他的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嘶哑。

    赵毓此人,真是不可言说。

    好一个“携美游山”

    只是这“美”,未免过于狠辣

    徐玚则下马,垂手立于溪水旁,“世叔,多年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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