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毓,“我得出趟门。”

    崔珩将这些花生壳子拢了拢,“我跟你去。”

    赵毓知道他是头倔驴,这次尹徵是在他眼前被掳走,无论与不与他相关,崔珩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听他这样说,赵毓点点头。

    崔珩看了看赵毓的脑门,“怎么回事”

    赵毓,“给我娘磕头磕的。”

    此时,薛宣平从外面进来,听到赵毓的话惊讶,“怎么,你还有老娘我还以为你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哩”

    赵毓让赵大妈帮忙打了水,洗了洗手,也擦了擦脸,就问薛宣平,“加茉怎么说”

    “加茉那娘儿们说知道你肯定去找她,她怕你带人过去把她给一锅端了,所以另外约了个地方。”

    薛宣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喏,地址在这。”

    赵毓拿过来看了一眼,南城。

    他反手从这薛宣平抖了抖,“我给你一张银票就换了这”

    薛宣平,“那娘儿们说,你知道在哪儿。”

    雍京南城是脂粉繁华之地,秦楼楚馆遍地,北地胭脂,南国佳人,应有尽有,任君采劼。

    榭芝阁。

    这里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院子后面则是不公开的青楼。

    这里吃饭的客人不少,而且很杂,就是因为这里的饭菜好吃,量大不贵。

    院子后面的生意则隐蔽多了。

    赵毓他们一进来,就有一个高鼻梁的小厮,恭恭敬敬的等候在门口,一见赵毓也不说话,就把他、崔珩,还有薛宣平直接领进后面的院子。前面与后面的连接是一条歪七扭八的长廊,两旁尽是遮天巨木,林荫之下,看不清楚来时路。

    不久,他们到了一间屋子。

    这里很干净,屋子正中摆放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之外,就是桌面上的茶具。那个小厮为他们倒了茶水,不是寻常的绿茶,红茶与乌龙茶,而是奶茶。其中的茶叶则是用砖茶熬煮而成,味道极重,却也别具风情。

    “元先生请稍等。”小厮恭敬的说完,才退出。

    薛宣平胃口大,他们从北城骑马过来,别人没事,他自己又渴又饿,直接拿起来奶茶就喝,“我好久没喝这东西了,别说,有些馋。当年在西北第一次喝的时候就感觉味道腥,也古怪,没想到喝顺口了到品出它的香浓了。”

    赵毓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只见薛宣平喝了一杯又一杯,赵毓就在旁边帮他换杯子,直到他们面前这几个杯子中的奶茶都薛宣平他喝完了,这个人依然活蹦乱跳,什么事也没出。赵毓这才用袖子擦了擦被薛宣平舔过的杯子,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他给崔珩也倒了一杯。

    崔珩看了看薛宣平,虽然这些年他自认为过的不容易,但是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蟒袍加身,皇帝敕封的王侯,再怎么不讲究,也的确没到赵毓这个混不吝的地步。所以,这种茶水,还有这种被人用过的茶杯,他崔珩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口。

    薛宣平看了崔珩一眼,没说话。

    崔珩忽然问,“你当时怎么起了元承这个名字”

    赵毓,“我叫过崔玉,赵破,张怡,然后就是元承。反正就这么几个字,随便换着来。”

    崔珩说了一个“哦”之后,也不再说话。

    三个人安静的等了等,一刻钟,两刻钟,依旧无人来。

    窗子明净,从里面看外面极通透。

    赵毓掐了掐时辰,忽然踢门就要出去,却不料大门外嗖嗖嗖射进几只箭

    崔珩一把拽住赵毓向旁边一扔

    那几只利箭直接钉死在八仙桌上,黑木箭杆,白色的翎羽,箭尾还有朱红色的点漆

    薛宣平胖大的身躯似一个滚动的球,滚到门后。

    此时,他抱着头瞄了那几只利箭,痛哭流涕道,“缇骑”薛宣平继续哭嚎,“娘的,直接把咱们卖给吃人不吐骨头的北镇抚司”

    缇骑,北镇抚司。

    天子密探,财狼性情,手握利刃,上达天命。

    不要说他们这样的兵痞草民,就算是王公显贵,朝中重臣,在这群财狼眼中都是一群可以随便砍杀的青菜窝瓜。

    薛宣平拽过八仙桌,手执两个桌腿,直接挡在门口。

    外面却安静了下来。

    崔珩靴子中有短剑,他自己用了一把,抽出另外一把扔给赵毓,赵毓接住,又扔给了薛宣平。

    赵毓,“我不会用。”

    薛宣平拿着短剑比了比,“老赵,这玩意太短,一会儿你躲我身后。咱们今天就算活着出去,估计雍京城也待不下去了。等脱了身赶紧收拾点细软,跑路吧。我回宁州,你也别回冉庄了,那里离雍京也太近,你也回西北算了。天高皇帝远,北镇抚司是狼不是狗,未必追那么远。”

    崔珩看了他一眼。

    薛宣平,“你看我作甚”

    崔珩,“话真多。”

    赵毓安慰薛宣平,“没事儿,来,把衣服脱了。”

    薛宣平赶紧抓住领口,“你,你,你,你,做什么”

    赵毓,“想活命不”

    薛宣平连忙点头。

    赵毓一把拉开他的手,直接扯开薛宣平的袍子。

    此时,老薛胖大的肚皮暴露在外,赵毓还摸了摸,嗯,挺凉爽的。

    崔珩就瞥了一眼,有些不忍目睹的意味。

    赵毓将薛宣平的里衣用他手中的短剑切下一块,绑在外面的人射进来的箭上,再扔了出去。

    这就算打了白旗,算是投降的意思。

    外面树林中慢慢走出来一个人,暗色劲装,手中是绣春刀。

    赵毓在门后向外看,惊异道,“梁十一”

    那人也是意外,“赵先生”

    这是缇骑的镇抚使梁十一第三次见到赵毓。

    第一次,今年正月,当时他奉密旨去云中,问询尹明扬关于前延绥镇守将军何晋斩平民头颅冒领功劳的事情。当时,他们在太行山密道狭路相逢。彼时,赵毓手中是圣上的生辰玉佩。

    第二次,一个月前,留园鲁辛家人被杀,他奉命调查此事是否与随侯世子有关。那时,他也见到了赵毓,他是留园的东家。那时暴雨,他却发现赵毓身上的熏香的气息与圣上相同。

    第三次,就是眼前。他们得到密报,悍匪元承在此,他们过来捉拿,却不想在这里见到的人却是赵毓。

    诡异的人。

    梁十一抬手,止住了暗处的攻击,“打扰赵先生,梁某王命在身,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赵先生原谅一下。”

    话是这样说,梁十一并没有放松警戒,他向前走了几步,就停住脚步。

    赵毓则大方的搬开圆桌,撑开双手走了出来,“梁大人是不是在找一个叫做元承的人”

    “”梁十一看着赵毓,终于点头,“是。”

    “我就是。”赵毓又走了几步,“曾经的化名,起的没有水准,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告诉别人。”

    梁十一见他这样说,又走近,重新又戒备起来。

    元承

    崔珩猛地打开门,就站在门框下。

    刺目的阳光直接撒在他那张脸上,使得他的眉骨与鼻梁在脸上留下很重的阴影。

    他那张如同江南烟雨图一般清丽的面孔显出阴沉来。

    梁十一看见崔珩,不由睁大了眼睛,“侯,”

    赵毓,“那是我表哥。”

    梁十一恍然大悟一般,他看着赵毓,眼神有些抖,“你,你就是,”

    赵毓点头,“我就是赵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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