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深深动容。此时的我,发誓就像查尔斯一样对于女主角的回答紧张不已。
    我紧张地揪起自己的睡裙裙摆。
    她张张口,犹豫着,避开查尔斯的视线不,我可能会被爱深深沉溺住,不能自已,但,不,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噙着眼泪,总算松了口气。真好,皆大欢喜的快乐结局。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爱情喜剧一定会有一个这样的结局,可没有亲眼见到始终就是会不相信他们真的会有那么快乐和欢喜。
    我窝在德拉科的怀里安静地一直看到片尾字幕,这才长舒口气,吸吸鼻子,从沙发上跳起来“终于看完了好了,我去洗澡,你随意吧,觉得节目没意思你还可以去书房找书看。”
    “我知道等等。”他应了一声后,不知怎地忽然叫住我,在我回头时,他从他那边的纸抽取了两张纸,递给我。
    我顿时变得窘迫起来。其实由于是个喜剧的关系我已经很控制我自己了。
    “谢谢。”
    我尴尬地笑笑,接过纸巾。在背过身去后又变得懊恼起来,看来我被德拉科传染得现在也越来越会破坏气氛了,我怎么会对他说谢谢他最讨厌我跟他说这种客气用语,而且,我还旁若无人地看了一个小时电影,忘了顾忌他的心情。天呐他一定对我感到不满了
    我后知后觉地忐忑着,上楼时不忘探头朝客厅德拉科的方向张望,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仍维持着原来的坐姿,仍然将左臂搭在靠沿上,只是空出来一个我的位置。他盯着不断变换着的电视屏幕,五彩的光束在昏暗的房间里打在他的脸上,连带着日常摆出的扑克脸都有些扑朔。
    这个澡泡得我心里嘀嘀咕咕的。
    最后,心神不宁的我草草站起来淋掉身上的泡沫,放走浴缸中的水,将身体擦干净,结束了今晚这个没那么舒服的享受。
    整栋双层公馆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静谧,来自一层客厅的电视机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销声匿迹,楼下光线也十分昏暗,根本感受不到德拉科的气息。
    老实说,那种每当我一个人时困扰我的糟糕想法和坏兆头再次席卷而来。
    “德拉科”我忍住恐惧和怀疑,颤抖着拔高声音,“德拉科你在哪里”
    我默默做好调动能量的准备,以便施展防御的咒语,万一有什么忽然的声响
    走廊斜对角的房间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开了门,相当大的动静,惊得我浑身寒毛竖起,连连后退。
    “达灵你刚刚在叫我”
    惊疑未定中,我剧烈喘息着,身体紧紧贴着墙根,因着恐惧而颤抖的格挡在身前的手后知后觉地松弛下来。
    德拉科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没事”我高声答道,几乎脱口而出,“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很好。”
    他微微仄歪着脑袋,好像不太想得通,过了几秒,才撇嘴嗤笑着“得了,你被吓到了吧别装了你有多怕黑多胆小我还不清楚吗布丁脑袋。”
    我的心情因着他纯粹而开朗的笑迅速平复下来。但我却不敢去看他那双闪着微光的眼睛。
    “说破就不可爱了,德拉科。”我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挽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耳鬓碎发。
    “这是你应得在我面前你有什么需要伪装的”他凶巴巴地教训我,“还不过来”
    我又被他冷不丁拔高的音调吓到,迟疑着不敢轻易靠近。
    “过来呀达灵,快点没听到音乐在响吗书房里有好东西。”
    他不耐烦地再三催促,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终于强迫着自己吓到僵硬的腿重新迈动起来。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已经离开学校那么远了,如果德拉科要对我做些什么的话在出校门的瞬间就做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我怎么会
    我更加唾弃我自己,却也不敢继续细想这其中的所有,只是更快地朝德拉科的怀抱扑了过去。他原本向我伸出的手捉了个空,又被我扑得向后踉跄两步,那只错过的手这时才姗姗来迟,抚上我的脊背。
    “布丁脑袋,瞧你吓得,”他嗤笑着,下颌抵着我的发蹭了两下,“有我在呢,有我在你身边。”
    我拼命在他怀里点着头,将耳朵更紧贴在他的胸口处。我喜欢听他的心跳,这让我觉得心安。
    我的姑姑虽然是个新潮的、奔放开朗的插画家,不过她的丈夫,和德拉科相似,却是个很老派的绅士,秉承着很多别人没有的爱好,收藏,古玩,书籍从他的书房便可见一斑。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书。
    硕大的留声机正在播放着前任主人留下的经典唱片,甜腻的女声真切地不断上扬的声调渴盼着她的情人,甜心,甜心,一声,又一声。
    我注意到德拉科身后的留声机还有书桌上散乱的一些书籍,笑了“原来你一直在这儿读书听音乐,不错的消遣。”
    “等你的时候太无聊了,也太难熬,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多读点书,事实上今天我开始对麻瓜改观了不少,我翻了翻书,觉得有些东西写得还算凑合。”
    今天的德拉科总能说出些让我意外的话,我挑起眉,稍稍离开些他的怀抱,戏谑地反问“比如”
    他缓缓松开怀抱着我的手,稍稍向后退了步。
    “比如”
    他从书桌上疑似男士钱包的小皮夹变魔术般地抽出一个扁扁的方盒子,背对着我,悄悄打开看了一眼,又迅速合上,重新转回来。
    他轻咳了两声,尽力摆出严肃的样子,在我疑惑的注视中红了耳根。
    “比如有这样一条公认的真理,那就是腰缠万贯的单身汉都想要娶位太太。”
    “什么”
    我皱起眉,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也皱起了眉,且看起来比我还要迷惑和为难。他张张口,本想要说什么,却被后来居上的蔓延开来的脖颈和侧脸的红潮遏制住,又闭上了嘴,选择打开方盒子,直接揭晓答案。
    我很确定这就是一切的答案,那些未说出口的,那些和未来相关的,那些可以用“我们”开头的奢侈的话语,都藏在这条极其华丽又端庄的老款式祖母绿项链中。大块大块繁重的绿宝石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充斥着华美与富贵,垂坠在镶嵌着钻石的银链的四周,典型的维多利亚风格,奢靡到普通场合根本戴不出去。它就像是娇气矜贵的少小姐,需要鎏金的耳饰和戒指来配,需要华丽的束腰拖地长裙和一场盛大的茶会做衬,需要一个响当当的名头来让人喊出去,需要一位拿得出手的绅士挽着她才完美。
    这个名头自然叫做马尔福,这位绅士是个金发蓝眼的马尔福,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属于我。
    第一眼的惊艳带来的紧接着是不知所措。
    而后,就变成了恐惧。
    邓布利多教授当时在校长室与我的谈话诡异地萦绕在耳边,那么不合时宜,却又恰如其分。我控制不住自己想到凯蒂贝尔和那条差点要了她的命的蛋白石项链,德拉科马尔福的,蛋白石项链。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这么快就做出了选择吗
    我望着这条漂亮到绝无仅有的项链,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崩溃。
    “如果换成别的女孩,我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年纪说这种疯话,但面对你,我得承认,我想结婚了。”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眶瞬间湿润了。
    “什么”
    我知道我该多说些什么而不只是愚蠢地重复询问,可我我说不出话来,我的喉咙很酸,很痛,我现在收到了巨大的冲击,这简直像做梦一样。我以为他是要对我
    “在我想象中,此时此刻你看到的应该是一对继承人的对戒,不过它现在还在我父母亲手上,按照家族传统必须要等到结婚的时候再交给新人戴上,所以没办法,果然我不适合计划这种东西,一开始规划总会出偏差。”
    似乎想到什么,他无奈地摇摇头。却又很快地正色道。
    “可我不认输,绝不。”
    我的心跳随着他铿锵有力的这句不服输的宣言失控到快要挣脱束缚与他私奔。他现在这种义正言辞又坚定的模样实在要多迷人有多迷人,就好像有扭转乾坤摆脱一切,任由自己掌控的决心,且志在必得对他想要的一切,对这个世界,对我。
    在那一刻我真切感受到我爱的那个德拉科他又回来了,不,他始终都在。
    而他上前一步,以便我能更仔细地端详马尔福家的宝物,而我,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他现在望着我的眼神,那种从未有过的认真和笃定,如同海中漩涡,将我吸引,使我沉溺。
    我觉得我不能呼吸了。
    “这是我曾、曾、曾祖父留下来的。”
    他刻意分隔和加重读音而显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没有逗笑我,却把他自己给逗笑了。
    “当年他和未婚妻,也就是后来我的曾曾祖母,在古灵阁附近的一家现在已经被拆除的拍卖行里见到它,一见倾心,就高价拍了回去,据说还是奥地利麻瓜皇室失落的古董什么的,我听我母亲说过一回不过我忘了,总之是会让女人高兴的东西,”他耸耸肩,“而后这就成了我们马尔福家族传承下来的见证物,和给继承人夫妇的对戒一起,将会交给下一任继承人。”
    下一任继承人夫妇。
    我心里涌上一股极其复杂的感受,又酸又甜又疼,特别疼,疼得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要送给我”
    “不然呢还有其他更好的女孩可送吗”
    他的调侃语气一如既往地不正经,这次我却沉默了。
    我垂下眼帘,犹豫着反问“万一有呢”
    他的笑声更清朗了“达灵,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想我自证观点吗如果你想听我确实可以。”
    “不我是在说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吧。那个因为一篇四页纸的论文拿了个e就写了篇六页纸的论文解释她为什么足够优秀到可以拿o的女孩到哪儿去了”
    是啊,到哪里去了呢。我垂下眼帘,视线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泪如雨下。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没那么少女,事情进展到这步田地,我早已不会联想到结婚,只会下意识觉得我们绝对不可能。
    让我称呼你为甜心吧,我已经为你沉迷,让我听你在我耳边低语吧,告诉我你也如此爱我3
    留声机仍然在唱,甜腻的女声不断渴盼着,渴盼着,但我却觉得德拉科和我之间的空间和隔阂已经无法用音乐用浪漫用各种东西去填满了。
    “达灵。”
    打破这深渊一般沉默的是德拉科,他呼唤我的声音无比严肃,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好盯着地板。
    “达灵,看着我,”他却还是不放过我,上前几步,攥住我的双肩,执着地寻找我的眼睛,“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达灵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不需要什么更好的人,我只要眼前这个人,我只要你如果你一直把它当成戏言从未认真听进去,那么今天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谢丽尔温德米尔达灵”
    他从未如此郑重地叫过我的名字,他向来只简单而草率地叫我的姓,叫我达灵,或者其他简单而草率的他擅长的绰号,而不是我出生证明上冗长又严肃的全名。每次德拉科严肃认真的时候总有一种令我难以抗拒的魔力,这次也不例外,我情不自禁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德拉科的轮廓不甚清晰,我只能依照他的轮廓分辨他是他而不是别人。但我又清楚地知晓,哪怕他已经不是他,我还是能从万万千个ions of背景墙一样的男女中分辨出他是谁。因为我像知晓我自己的姓名那样知晓他,像爱我自己那样地爱他,所以他就是和万万千个人不一样。
    他是特别的那一个。
    他是我的万中选一。he039s  oneaion
    而在他的眼里好像我也是如此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成这样了。事实总是出人意料,令我不禁又悲又喜,无声地落下泪来。
    “你就是我这一辈子唯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因为在我眼里这世界上不会存在任何一个比你更好的女孩。这条项链代表我对你的承诺,就像宝石,永远不变,也只有你配得上这条项链。你是它唯一的主人,也是马尔福家未来的女主人。不管谁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父母也好,家族也好,邪恶也好你担心的一切全都不会发生,因为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不会放弃我想要共度余生的这个唯一的心爱的人”
    他深深地望着我,灰蓝色的眼里剧烈的情绪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淹没了他也没有放过我,即使我早已沉溺于汪洋之中几近窒息,它也仍未放过我一丝一毫。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放手吗”
    “永远不会。”
    笃定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笃定,像是敲开我脑海中宫殿的钥匙,一瞬间让所有情绪都倾轧而出。
    和不断为德拉科考量,帮他构思未来,斟酌每一步相反,我从不敢构想我自己的未来。
    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恐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但是现在我清楚了。因为我怕我只要一想到那个属于我自己的未来就再也无法逃避一个真理,那就是从被德拉科吸引的那一秒起,我脑海中未来所有的一切就全部都是他。
    可我同时又想到了无数种我们分别的方式,无数种离别后各自的可能性,我想得实在是太周密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离开的场景是我没想到的。渐渐地我不敢去想未来了。
    我知道现在他所说的一切全都不会发生但是
    但是
    我抱住他泣不成声。
    他微微和我分开了些距离,腾出手帮我拭去眼泪,动作笨拙粗鲁没有耐心,弄得我的皮肤有些痛,痛得我眼泪刹不住车。我估计他耐心用光之后开始嫌我麻烦了,于是咂咂舌,捧着我的脸直接上了袖子,抹布似的胡乱蹭着。我更难受了。
    “德拉科我快要呼吸不上来了”我抱怨着推开他的胳膊。
    他从喉间发出恶作剧得逞的呜咽声,再次迅速地捧起我的脸,在我的唇上用力啄了一口,发出啵地一声响。
    “那就不许再哭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客气,“你如果不笑我就吻你。”
    说着他顺势又堵住我的嘴,狠狠吻了一下。
    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他亲了。
    “笑不笑,恩”
    一个又一个声音响亮的吻。
    我感觉我的嘴唇有点麻,他吻得很用力,还顺带着每次都要吮一下。
    眼见他还要继续,我连忙求饶“我笑,我笑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这个赖皮鬼嘴上明明说着要收手的话,动作可一点没这个意思,又捧着我的脸连续吻了两下,一下比一下重,这才觉得满意,“好了,那我帮你戴上。”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我听到这句话倏地醒了,而相信我,现实中的那些声音和画面绝对没有刚刚堪比我梦中那么可爱的德拉科要美好。很多很多苍老的、尖刻的声音梦魇般缠绕着我,它们又开始了。
    “不不不用了。”我推开德拉科那双重新想要打开首饰盒的手,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他好似全无察觉他当然毫无察觉了,他对我现在心里活动一无所知,正如曾经被他蒙在鼓里的我,只是对我而言这滋味并不好受,至于对他,那就不好说了。我只知道他现在对于让我的脖子上套上这条项链无比执着,我每后退一步他便拿着项链想要追上一步,可我又不能逃走,这样暴露得太彻底。
    退后了两步,又眼睁睁见着这些空间被对方主动填满,我内心有多复杂他根本无法想象。
    “达灵不能为我戴上看看吗”
    我紧盯着项链,喉咙艰涩“一定要这么做吗”
    他缓缓眯起眼,眉间的阴影无以复加,声音的颓唐一如他无力垂下的那双拿着珍贵项链的手。
    “你”他的眼睫颤抖着,扑扇着,在灯光下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那样美丽又易碎,“你现在是在拒绝我吗”
    “不我愿意”
    过于迫切和渴盼,连带声音都变得不再像我自己,当我脱口而出的时候德拉科的眼睛仿佛是深夜里被渔火点亮的远海,那些缥缈无依的遐想和可以以一个崭新开头开篇的故事好像又回来了,海上的人又找到了回家的路。
    至于我我现在感觉自己糟透了。
    “我就是”在他过于炙热的眼神中,我的心更为忐忑,“它实在意义非凡。”
    鬼使神差地,傲慢与偏见中的旁白浮现心头“伊丽莎白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为难,心里想的是一套,表面上却要装作另一套。”
    “奢华要有奢华配,可我现在没化妆也没穿礼服,形象实在太糟,而且我我想等到我们订婚的那天再戴给你看,给所有不看好我们两个的人看。不过在那之前可能你需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点心理准备,可以吗我总得习惯该怎么做一个马尔福的未婚妻。”
    我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也逐渐消失,最后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好继续盯着地板,双手汗涔涔地纠结睡裙的衣摆。
    对面德拉科的呼吸一滞,令我越发越紧张。
    “好没没关系很快,是的,你说得对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直接跳到那一天了梅林我们的订婚宴,还有结婚典礼,你能想象到吗”
    他释然地笑出了声,像是个得到奖励的孩子。
    在他彻底从我模糊的视线中消融得一丝不剩之前,我含着泪点了点头,过于用力,泪珠甩了出来,砸在柏木地板上,销声匿迹。
    他抱得我那么紧,就好像下一秒我就要从他身边跑掉一样。他抱着我兴奋地转了个圈,我的整个世界也因为他而天旋地转。双脚离地的感觉令我更为依赖他的怀抱,我将他的脖颈搂得死死的,反倒惹他更恶劣地笑起来。
    他将我重新放回地面,心里踏实许多我才敢睁眼。
    如此之近的距离,如此闪烁的灰蓝色的眼睛,其中映照着一个不知所措的眸光痴痴然的我,只有我。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那些曾经被锁好的情绪今天被释放得淋漓尽致后再也不甘于妥协,它们现在又开始恣意在我身体游走,给我的大脑发号施令又妄想控制我的心。
    它们成功了。
    “闭上眼睛。”我红着脸,小声命令德拉科道。
    我鼓足勇气好久,终于准备凑上去吻他,谁知道他却忽然睁开灰蓝色的眼睛,目光闪烁。
    我一个急刹车,停在一半,完全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我窘迫得推开他,却推不动分毫,反而被他凑过来的鼻尖和侧脸磨蹭得睁不开眼。我更加恼羞成怒,大喊道“我们说好的你怎么能忽然睁开眼睛呢德拉科你不守规则”
    “噢梅林呐我们在一起多久了,你什么时候看见我遵守过规则布丁脑袋,”他挑眉,邪气地笑了,还用力地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把我弄得更窘迫了,“我就是你的规则,你遵守我的规则就好了。”
    我浑身发烫不敢看他,只能胡乱点头“哦。”
    “你哦是什么意思”他一副不太满意的模样,眉毛又吊起来了。
    “是好的意思。”
    我怯生生地回答,脸上烧得更厉害了,只想在他怀里找个地方鸵鸟一样窝起来逃避现实。
    “达灵。”
    不知就这样无声地过了多久,他忽然叫我的名字,我只能抬起眼再次看向他“恩”
    “复活节快乐。”
    书桌上的电子闹钟恰巧在此刻发出一声整点清脆的报时,楼下,公馆客厅那座立式摆钟也缓缓开始敲响厚重的钟罄,一下,两下十二下。我怔怔地凝望着他的眼眸,他的鼻梁,他浓密的金色的眉,他的一切,原本已经刹住车的眼泪再次汹涌。
    我害怕他看见我的眼泪,连忙转身,胡乱摇了摇头,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逃也似地离开书房,到隔壁屋里将自己关起来。我蹲坐在门边,用力咬着手腕不让自己哭出声,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内心的所有。这太难了,我快要崩溃了太难了。
    但我又很清醒地知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应该还有一些时间哪怕只剩一天,一小时,一分一秒,我都不想任由这最后一点点时间从指尖流走。时间于我本该是永生都不会发愁的课题,可跟德拉科在一起的每天我都在抱怨着它如此残忍和不公。
    对此我毫无办法,只能被时间的洪流推着继续向前走。
    我抱着首饰盒,心情渐渐平复,却又忍不住想要打开它,再看一眼,没什么,反正这不属于我,我也不太敢真的戴上以身犯险,我只是随便欣赏欣赏,瞧一瞧马尔福家老祖宗的审美。
    和第一眼见到它一样,我再次被它奢华的美貌惊艳到,尽管我并不像大多数女生那样迷恋大块的宝石和首饰,尽管奢华和我的穿搭风格截然不符,我也依旧情不自禁为它而动心。
    这种深邃而通透的绿和我深色长发非常相配,我一直都知晓这一点。
    然后我便忍不住想象着它戴在我身上时候的样子。
    真的很漂亮。
    即使置身于彻头彻尾的黑暗中,它依旧闪烁着迷人的微光。
    “达灵好了达灵,你今天害羞的反应太大了点吧别跟学校里那些恶心的女孩学得那么做作,差不多就行了别胡闹,快点回到我身边来。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我们来过一遍你最爱的计划表,卧室等你,你快一点。”德拉科一边敲门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走远。
    我深吸口气,以最快速度整理好心情,合上首饰盒,擦了擦眼泪。
    德拉科需要我,我得快点到他身边去。用跑的才行。
    “来了马上来”
    我说过,德拉科是个典型的乐过天的人,而且,“天是最好的天”。
    对于天气,他也始终坚信这点。他相信既然天气预报对伦敦的雨雪阴霾从来都不那么精准无误,也一定会偶尔失误将难得的晴天就这么错漏。也许明天并不一定会像天气预报说得那样仍然暴雨连绵,亦或只是一时光景,总会放晴。毕竟,伦敦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他这样理直气壮地认为道。
    我看是像你的脸才对吧。我在心里这样说道,也只敢在心里说。
    我摇摇头,不想暴露出我真实的情绪,但已经在内心思索万一海滩计划泡汤后的备用方案,提前做准备总是好的,尽管,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在此时达成德拉科的愿望,并同样想以任何方式留下我们最开心最美好的时刻。于是我暗暗地在心中祈求上帝,祈求现在下个不停的雨水能稍稍宽容一些,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如果明天放晴,我们便可以正常去海滩。之前有读过一本小说,男女主角一起去看海上日出,那种壮观和浪漫让人浮想联翩,是语言文字所不能及,我想德拉科一定会喜欢的。
    哪知德拉科的抵触反应出乎意料的大。
    “为什么要闲得没事看什么日出不要,不去你知道加上消耗在路上的时间我们得起得多早吗发什么疯,不去”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并没有特别早,但他已经瞪起眼睛来准备和我以吼叫的状态理论一番,我只好作罢。
    已经将近一点半,实在太晚,可我们又在睡觉的事情上发生了分歧。老样子,德拉科根本就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和我同床共枕的机会,我甚至将公馆里最大的卧房让给他住,他都不买账,死活赖在我的床上不走,拖不动也说不得他。
    德拉科懒趴趴地从枕头上翻了个身,面向我,露出了招牌的狡黠的笑容,活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幼稚得很。
    我只能放弃,敷衍地不断点头,认命地听着他用十分做作又夸张的语调老生常谈般地将所有能用来发誓的上帝、天使、神明,以及家族中最有名望的几位先人的名号都拿来发誓了一通,催促我快点熄灯上床睡觉。
    “你先睡吧,我还要准备一下明天出发带的东西,别等我了,”我头也不抬,调拨闹钟,“说吧懒汉,你几点钟能睁眼”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他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事实上你有,我们最好八点左右起床,最晚不超八点半,不然可能会很赶时间。”
    “那就八点半。”
    果不其然,他接话接得极为流利,还带着喉间窃喜的感叹。
    受不了,老天,我翻了个白眼。
    还好我没告诉他最晚的时间其实是九点。摊上个德拉科当我男朋友我真是操碎了心。
    其实准备的东西并不算特别多,泳装和换洗的衣服可以现买,至于食物冰箱里的存货除了零食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我只准备了个小背包,放了些瓶装水和防晒乳这样手边可以准备的。当然,我并没忘记将那条暂时属于我的项链也好好地放进背包最里层,就好像精心掩埋一个秘密。
    全过程没费太多时间,不过确实已经过了一点半。当我回到卧室时,除了床边的落地灯还柔柔地散发着暖橘色的光,房间的大多地方都被黑暗所笼罩。
    德拉科侧卧在背对着门的方向,用不太舒展的睡姿蜷在深蓝色的被子里,金发凌乱而黯淡,像是被乌云遮蔽的月光,融融恰恰地含在被风吹皱的深蓝色的夜空中。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里,关上落地灯,尽可能不吵醒他,可他还是在我靠近床的另一侧时睁开眼,单手单手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睡着了,哪有什么东西需要整理,你总是瞎忙碌。”
    “还是有必要装包的,万一用上了呢你可以先睡的。”
    我刚在他身边躺下,便被他大手一揽,直接紧贴到他的胸膛。他的体温依旧比正常人要稍微低一点点,也依旧让我浑身抑制不住地发烫。
    “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睡得着”
    他贴近我的耳边,低沉的声音顺着我的耳廓痒酥酥地往我身上爬,往我耳朵眼和心里钻。我更害羞了,他怎么总是在这种时候撩拨我,觉得很有意思吗我宁愿他平时少发些脾气,情绪管理更好些,这样才对他的以后更好。
    看到我直往他胸口里窝,他低低地笑出声来,揉着我的肩,在我头顶吻了一下。
    我向来恐惧黑夜,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德拉科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暗无天日从未动摇过我的心神,只会让我抱他抱得更紧。他强有力的心跳频率快得像是窗外的骤雨,而我恐惧的心却反而在聆听雨声中获得平静。
    可能是一时情绪,可能又远非一时之功,我不由自主地开口唤他的名字,抬头去寻他的眼睛。
    “德拉科。”
    “恩”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我们不在一起过。”
    笃定而理所应当的答复,带来毫无预兆的怦然心动。可与此同时我也觉得无比悲伤,悲伤到我特别,特别想哭。
    我又不能。
    我只能忍住所有悲伤和眼泪,装作被冒犯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用手指在他胸膛戳着“得了吧,撒谎精,有人可是甩过我呢,还弄得全校皆知。”
    “那只是走个形式,男人的尊严,懂吗而且当时我还在生气呢,跟你低头算怎么回事”他哼了一声。
    “什么男人,还没成年你就开始得意了,实话实说吧你心理年龄根本只有六岁而不是十六岁,你真当你自己是小孩子吗”
    他垂眼望着我,撇撇嘴,抱怨道“就算真是如此,那你就不能纵容一下身为小孩子的我吗”
    “不能,”我被他感染,同样拔高音调,回答得斩钉截铁,“纵容和溺爱会毁了你的,我不能宠坏你,再说你自己就够溺爱你自己的了哪用得着我代劳”
    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瘪着嘴,一副对我无话可说的模样。巧了,我也这么这么想的。
    “你,谢丽尔达灵你”
    他抬起抚着我后背的手,直接掐上我的脸颊,不轻不重地朝我示威,眉毛眼睛都吊了起来。
    aquot我看你这个人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像恨不得在我脸上咬下块肉来,“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每天每夜霸占着我的脑海,片刻都不休息,你想要对我做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恩上帝派你来做间谍的吗时时刻刻让我想你,从我本该做的事情上各种分心各种精神涣散,搞得我整个人都不像我自己了。你以后禁止在我脑子里撒野,我可是以后要当学生会会长、走上社会之后站在巫师界的顶端做大事的人你知不知道所以安分点,别让我总想你。”
    德拉科的口吻随着停顿而缓和,变得出奇的平静和温柔,往日少见的那种温柔,就像伦敦雨后放晴的天空又突然多了一道让人欣喜的彩虹。
    “别再回到以前那样了,见不到你又说不上话,只能在脑里胡乱想一想,那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你无法想象,”他深深地、仿佛从心底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要是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
    “我”
    我眼眶温热,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一如既往,我对他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手中力道减轻,转而抚上我的脸,垂眸静静地望着我。
    “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哽咽着主动去握他的手,贪恋地感受着他的手所带给我的触感,闭上了眼睛,“我保证。”
    他呼吸一滞。
    “达灵。”
    炙热的呼吸朝我靠近,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捏住我的下颌,我以为他要吻我,于是没有拒绝,也没有睁开眼。但那股炙热的呼吸却喷在我的颈间,接着由脖颈到肩头便是一阵湿滑的触觉,而原本那只手也转而下移,描摹我锁骨的轮廓。
    我喘息着,轻声说“你不不是说睡觉吗”
    德拉科听到我的话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而冰冷的唇也依然留恋在我的肩头上。
    我见他不答,只好又问了一遍。
    这次他说话了,同样夹杂着紊乱的气息“你在我怀里我哪有那么轻易入睡”说话的同时薄唇已吻向我的耳廓,并伸出温热湿滑的舌一遍遍的描绘著我耳朵的轮廓,我被这舒服的触觉刺激的身上一阵哆嗦。
    差那么一丁丁丁点变成巨轮的大快艇
    难得的好眠。
    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超过三小时的睡眠时间了。不过我本以为我凌晨六点睡到自然醒已经相当早,没想到德拉科比我还早,睡梦中我下意识就想往熟悉的怀抱里钻,拥抱我的却只有空气。这种虚无的不真实感令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慌张地寻找德拉科的身影。
    好在他还在我身边,好在他从来没离开过我哪怕一点点。
    我望着站在卧室大落地窗前,近在咫尺的我的男孩,竟然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之间产生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幸运感。
    “该死的天气预报,预测晴天的时候向来不准,但预测雨雪恶劣天气灵验得诡异,简直比魔法还魔法,”德拉科正一边喝咖啡一边聆听雨声,似乎察觉到刚刚的骚动,这样说,“这下好了,我期待已久的海滩度假被淋成落汤鸡。”
    我叹了口气“我真讨厌我是对的。”
    “有时候我挺高兴你是对的,即使是现在这个时候,”他转身朝床边走来,“能用上备用计划才是对你这种慢郎中计划狂的最高奖励,我猜你今天心情一定会超级好,对吧”
    倒也没那么夸张,不过我确实会因此而感到骄傲就是了。我不太好意思地别开视线,将并不凌乱的耳边碎发挽好,没有答言“可你期待的行程泡汤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你知道的,我只跟院长请了两天的假。我我宁可我们互换,也不想让你不高兴。”说着,我想起了更多东西,越来越沮丧。
    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出声“布丁脑袋,想什么呢,这次去不成又不是永远都去不了了,大不了暑假再来。”
    “暑假”
    “没错,风景也是最佳季节,到时候我们直接玩它三天再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从我家这边出发,麻瓜世界那时候放暑假的孩子太多了,人挤人还玩什么。”他厌恶地皱起鼻子,仿佛嗅到了什么带着臭味的脏东西。
    我有些怅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校长如果想让我呆满一年就不会在期末的时候跟我说这些了。到时候
    德拉科还在兴奋地向我介绍着从魔法界出发该如何屏蔽麻瓜,清净自在地到一些旅游景点游玩而不被发现,还在跟我炫耀他以前的旅行经历,希望等我成年的时候我能跟他一起去法国订婚,说那里有多浪漫多好玩,就好像不记得之前已经跟我说过无数遍了似的。
    脱口秀般讲了好久,他才意识到我也随之沉默好久。
    “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你以前也在法国没玩够吗现在变卦了”
    “不,我也很喜欢那里,你喜欢的话一切都随你,我就是刚刚在担心你跟我来到你讨厌的地方过假期,愿望也没被满足”
    “你还在担心我不高兴”他拔高了些音调,听着好像挺不耐烦的。
    我为难地点点头。尽管知道可能会让他更嫌弃我磨叽不爽快,我也还是想真实地对他表达出我的心情,这也是我为数不多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又开始瞎操心假客气了,我可真是受不了你。”
    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终于表露出对我的嫌弃和不耐烦了。我就知道,他早就对我感到不耐烦了,只是出于礼节还是什么的没有说。很多时候我都没有办法和他相互满足对方的情感需求,就像我不那么浪漫和高调,他不那么实际和理智。
    “刚起床的时候确实不太开心,实话实说,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能让我开心起来的东西,”他挑起眉,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想看吗”
    “什么”
    他从房内的茶几上抓起相机等等,相机什么时候在这屋里的我怎么不知道
    但我发现我显然惊讶得过于早了,拍立得相机下面还压着好几张相片,被他递到我的手里。我简单翻看了一下,果然都是昨天和今天刚拍的。
    德拉科真的很有艺术天赋,不仅限于他最擅长的绘画,哪怕是最简单最普通的傻瓜相机都能用得如此顺手,无论是屋檐下透明的即将滴落的雨滴,光线昏暗的、空荡荡的双层公馆,还是昏黄灯光勾勒的女孩窈窕瘦削的墨色剪影,都是能让人感受到技术的作品。只是我这个还无意中闯入他镜头过的人,竟然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从房里翻出来相机开始摆弄开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又开始遗憾没能去成海滩了。我昨晚还将单反相机和胶卷都塞进包里预备好了呢,如果有那么好的景色,德拉科一定能拍出更棒的相片,一展才华。
    “达灵,别着急啊,后面还有呢,”他从喉间按捺不住地发出恶劣的笑声,“我最喜欢是最后那张。”
    擅专始终是德拉科的风格,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变。不等我欣赏完,他便将最后一张从我手中抽出,强行加塞,迫使我面对它,或者说是照片中的那个我,双手合十乖巧地放在脸侧,又长又软的睫毛塌下来,嘴唇微张,上唇上翘,显得有些丰盈,我严重怀疑那些晶晶亮的东西是我的口水天呐我的形象我我
    我惊得简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只能从喉中发出破碎的音节,用眼神质问他。
    “我呃这个”
    “瞧你,醒着的时候傻乎乎的也就算了,睡着的时候还跟死猪一样,嘴还是撅起来的,像直哼哼的小胖猪仔,你见过吗,漫画里那种噢我忘了,全优生没时间看漫画,她只看低龄化的动画片,还会嘤嘤嘤地哭,哈哈哈哈哈”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发出戏谑的声音,还不忘发挥擅长的模仿技,夸张地撅起嘴,将照片里的我夸张了一百倍那种,又发出相当难耐的笑声,旨在逼我羞臊,而他也成功了。我被他逼得语言功能又恢复了。
    “我没有”
    “撒谎精你对着你的照片再说一次,嘴撅得这么高你想干嘛,向我索吻吗做梦也想吻我,这么迷恋我吗”他凑近,用那种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特别定格在脖颈之间,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被黑暗隐藏的秘密一丝不少全都显现在光亮的白天里。
    我更恼羞成怒了“胡说八道我已经好几天没梦到你了给我把照片给我我要没收”
    “噢,这么说在这之前你一直每天都梦见跟我索吻咯”
    “德拉科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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