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生日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我正坐在去往伊斯灵顿老家的高速公路上,开车的人是父亲,他难得休假,母亲坐在副驾驶上,在跟朋友聊行动电话。我窝在祖母怀里,拿着相机抓拍车窗外的风景,两个人一同呆在宽敞的汽车后座。我跟祖母说,我要把这些照片都寄给我喜欢的人看。尽管我知道也许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给我回音,但想到他只要能拆开读完它,我就很开心。

    毫无征兆地,道路突然塌方,为了躲避落石父亲左右急忙回转着方向盘,车辆却这么失了控。最后,整辆车在母亲的失声尖叫中翻车坠入大海。海水顺着敞开的车窗迅速灌进来,有种真实的窒息感。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见相机也随我一起沉入海底。

    凌晨四点,我从溺水般的窒息感中醒来,满身都是冷汗。

    其实我是庆幸的,至少在梦里我和家里人到死都还在一起。但想到那些没有洗出的照片和还没来得及以“亲爱的德拉科”开头的信,从手到脚便开始泛起曾经与死亡擦身而过的那种恐惧。

    此后我再无睡意,便收拾起床,准备晨间阅读。无意中瞥见日历,才发现明天就是德拉科的生日。

    联想到那个梦,我盯着日历,窒息的感觉再度汹涌而来。

    我决定提起笔,趁我还没有彻底沉入海底,写下这封给德拉科的信。

    昨晚的梦似乎有一种预兆,今天下午第二节课刚下课的时候,我看见德拉科被几个同学搀扶着急急往校医院跑去,头上全是血。我的心瞬间就被什么人给捏得粉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追了上去。

    但我意识到我不能,德拉科不会想在那里见到我的。至少现在不想。

    而后我又听汉娜说起他们上魔咒课的事情,德拉科挖苦罗恩的愚蠢,反而被哈利挑衅所激怒,朝他发动咒语,弗立维教授为了维护秩序设下防护咒,于是他就这么被自己的魔咒硬生生击中,飞身撞到教室后面的书柜,磕破了后脑勺。

    真是活该,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我听得又心疼又害怕,但又很生气。

    就这样今天我一直想找机会去见他,可今天的课表真的太糟糕,时间完全相错,我休息的时候德拉科有课,他有课的时候我们休息,我试图想在走廊刻意制造偶遇,却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来回踱步,辨不清方向的傻子。当傻子就当傻子吧,被德拉科天天嘲讽我习惯了,可即使这样我也没能碰见他,这才是最难过的。

    我好想见他,今天真的特别想。

    我终于逮到了德拉科傍晚去换药的时候,我知道他总得去换那么一次药的,所以一直在校医室附近蹲点等着,这令我看上去蠢透了,因为庞弗雷夫人已经询问了我好几次来意了,弄得我最后拗不过,迫不得已说我连续一周失眠,已经影响上课状态,借这种谎话多在附近呆一会。

    天知道我平时时间紧得连觉都不够睡,也不知道我要这些安眠的药剂有什么用。我真是刷新对自己的认知了,平时我是不会轻易说谎的,可不像某人,觉得骗骗人也没什么关系。

    那个某人在临近十点的时候终于来了,是他的室友陪着他来的,那时我都快在走廊的死胡同里睡着了,听见哭天抢地似的呻吟和抱怨声,一猜就知道是某人在抱怨伤口太疼了。

    我试探性地从门外探出头,注视着德拉科在庞弗雷夫人换药换绷带的时候因着刺痛瑟缩得像只鹌鹑,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也许是灵光乍现,或者视线感应什么的我说不上来的东西,明明我的声音很小,明明其他人都没注意到我,德拉科的目光还是把我从门缝边缘揪了出来。他紧盯着我,皱起眉,也不喊痛了,就这么用不是很友善的表情盯着我,弄得我有点发毛。

    “你们先回去吧,我不知道等会还会不会继续疼,想再观望一会。”

    “我们在这里等你,没关系。要不你再开个止痛药,省得你晚上像以前摔断胳膊那样半夜疼疯了。”高尔不太放心,话刚说出口又被德拉科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是三岁小孩吗连这点事都摆平不了滚出去”

    克拉克和高尔在德拉科的咆哮中落荒而逃,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在嘀咕他发什么疯。我也觉得德拉科吃错药了,这股无名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怕被波及,我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了。

    “你还在那里龟缩什么,要进来就快滚进来”

    我的思索忽然被一声吼中断,吓得我打了个哆嗦,不得不敲门进来。

    显然庞弗雷夫人也被德拉科吓了一跳,在他身后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目光瞥见进门的我,她愣了一下,指着我喃喃道“你不是之前睡眠不好的”

    “恩。”我十分为难地点点头。

    庞弗雷夫人的目光在我和德拉科身上打转。“噢,”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进来吧孩子,我正好要稍微出去一下。”

    我红着脸小声应了一句,不敢去看庞弗雷夫人脸上掩不住的偷笑,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直到听见身后传来门扉轻掩的声音,我才松了口气。可德拉科这个人从不顾及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也从不给他们宽容的时间。

    “你来做什么,觉都不够睡的人跑来说什么睡眠不好,哼,”他嫌恶地瞥了我一眼,语气不善,“说谎不打草稿。”

    这点我和你比起来才是甘拜下风吧。但我怕让他的无名火更盛,只敢暗暗腹诽。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特别糟糕的梦,弄得我从今早凌晨四点开始就一直心慌,后来又知道你受伤了我真的很难过,又没能找到合适的时间来看你,所以我一直在等你,我觉得我一定要找机会当面告诉你我想你。”

    直截了当地说出“我很想你”。

    凌晨四点钟清醒过来的我在那时只花了三秒钟就做出这个决定,就仿佛是一种超能力。

    我努力控制着心跳的频率,并直视他的眼睛。

    “德拉科我今天特别想你。我上课没心思,看书没心思,吃饭也没心思,满脑子都在想你,你你的伤还要不要紧”

    德拉科与我没有对视很久,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慌张。他伸手按住后脑勺的伤口,蹙起眉,低下头,目光空洞地盯着地板。他忽然间奇怪的举动令我立刻慌张起来,该不会是伤口又痛了吧我小跑两步,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按住绷带的左手,试图将它移开。

    “别碰它,越碰会越痛的。”

    “我没事,小伤而已,不是很痛,嘶”

    “我都听见你一路喊痛了,逞强也是没用的。”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我适时闭上嘴。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就为了说这种废话你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来你神经病。”他扔开我的手,一边像是看什么怪兽似的瞪着我,一边骂骂咧咧,倒抽凉气。

    我讪讪地收回手,是了,我就不该走进来。疼痛好像加重了德拉科的坏脾气。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思量着是不是该识趣地离开了。再不走应该会被他讨厌死,反正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

    德拉科冷不丁开了口,声音听起来不情不愿的“既然都来了就说说吧,什么梦给你吓成这样胆小鬼。”

    我侧过脸呆呆地望着他,那种不真实感再次侵袭而来。我从未期待过有一天德拉科会耐心地听我说这种无聊的事,听我说晚上我梦到了他。好吧他看起来不是很耐心,但很有礼貌地没打断。于是我跟他说起了沉入大海的恐惧,跟他说起相机里还未清洗出来的相片。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给你。”我从口袋中取出一只鼓鼓的黑色信封,塞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

    “现在别看”我眼疾手快地按住他拆信的手,“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看,行吗”

    “这么神秘,该不会是情书吧”

    “算是吧。”我不假思索,直接承认了。

    他的调笑不自然地变了味儿,连带着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些古怪:“我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脸皮这么厚,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我不想去和他争辩他话里褒贬不明的色彩。我低下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答说“我从那个梦离醒来以后,第一件懊悔的事是没能再多梦一会,没能再多和家里人说说话。然后我又开始懊悔在那个梦里我离开得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寄信给你,也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说一句再见。”

    德拉科陡然变脸,原本就白皙的脸蛋更显苍白。

    “你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他问道,就连声音也冷了下来,“没人会写这种东西,这就像是”

    他如骨鲠在喉,急急停住,灰蓝色的瞳仁急剧收缩闪动着。

    我望着他的眼睛,其中所倒映出的我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和往日不太一样许多。

    “没收,”他绷着张脸,胡乱将信封折起来塞进口袋,气呼呼地说,“以后别再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多睡点觉比什么都强,”

    “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毕竟信封里还有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不过拆包裹的乐趣一定要留给他自己发现才好。自从上次我的手艺经过一轮轮的讽刺后,我不打算当着面自取其辱了,就算他不喜欢,我看不见也能装作不知道,只要不知道就不会难过。

    他又瞪了我一眼。

    我好不容易敛去笑意,干咳两声“另外,我还得提前祝贺你生日快乐,鉴于明天我们的课程表仍然没有一丁点巧合相遇的机会。”

    德拉科自嘲似的冷笑“自从今天下午磕破脑袋我就对这个生日没有期待了,不过还是谢谢。”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酝酿情绪,可当目光一触及到我的身上,他又很快地看向别处。

    “直到晚上见到你,听你说完这些之后不知怎么地,我竟然觉得,”他的喉结动了动,张开口,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有点高兴。”

    有点高兴。

    我的耳朵因为这细微的声息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紧接着热潮泛滥到全身。我红着脸低下头,感觉刚刚那个不一样的我被这股热潮卷走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平时那个我又回来了。

    “我也是。”我小声说。

    不知道就这么默默坐了多久,我余光瞥见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

    “有空的话我会去天文塔的,不过也许会很晚,”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确认,又有一种迟疑,“你如果”

    “我会等你的”我急忙打断他,生怕他再说些什么把我推远的话,明明难得地,我感觉到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我会一直等你的。”

    于是德拉科生日那天晚上我一直都守在天文塔,我还写了一个简短的草稿,关于到时候要跟他说什么,难得的生日,我不能因为有时候不合时宜的胆怯让他觉得我一点情绪表示也没有。我还猜想他会不会戴上我送他的礼物来,那是一枚漂亮的蛇形领带针,蛇的造型很像他手上那枚戒指。成熟的男人都有领带针,经常看我父亲佩戴这种东西。我想德拉科一定需要这个,只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等啊等,等到将近黎明的时候再也望不到金星的踪影。

    他没有来。

    也不是不知道不能对德拉科期待太多,我只是生气自己竟然这么没用,轻易就被人开了玩笑,就像傻瓜一样。

    我坐在窗台上,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在破晓还未浸染透彻的深夜湿寒中,埋头哭了一场。

    骗子。

    从天文塔离开的时候,我遇上了晨起散步的麦格教授,她对我出现在这儿惊讶不已。尽管辛尼斯塔教授上学期便针对我的问题特地跟诸位轮流值日掌管风纪的教授们打过招呼,不算夜游,但在外面晃了一整夜还是着实令人惊讶我自己都觉得很惊讶,还觉得很愚蠢。

    没有一丝意外地,麦格教授将我训斥了一通,我再三向她保证绝对不会因为精力不集中耽误功课,他才放我一马,没有去找辛尼斯塔教授评理我真害怕她知道这件事后再也不让我做助手了。都是德拉科害的。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顶着红肿的双眼回寝室收拾东西的,也不想去了解每一个早上见到我这副鬼样子的人到底在窃窃私语什么。

    “谢丽尔,你怎么了”

    我听得见贾斯廷和汉娜他们询问的声音,也看得见塞德里克远远朝这边张望的眼神,但我不想回应,只是想吃东西。然后我听见汉娜低声问我的室友,听见他们一边担心我生气,一边小心交谈的声音。我们学院的孩子向来友善又热心,但有时我也讨厌这种热心。

    我草草喝了点汤当做早饭便离开礼堂。身后传来手忙脚乱的动静,贾斯廷抓起包,匆匆咽下最后一口食物跟上来,在我身边问来问去。比我高一个头的男孩弓着腰,低着头,不厌其烦地询问,我就算再冷漠也没办法让他维持这种相当不舒服的状态。

    “对不起,贾斯廷,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了吗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停下脚步,抬起眼,望着他。

    “我了解可是我还是担心你。”说着,他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你昨晚是不是哭了很久,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快去上课吧,第一节不是魔药学吗,别迟到了。”

    我伸手下意识遮了一下眼睛。他的视线太过关切和真诚,令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我和他草草道了别,转身离开。

    哪知他在身后不依不饶地质问我“为什么你总为一个不爱你的人掉眼泪”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惊恐地回头,瞪着贾斯廷“你别胡说,我没有。”

    “是没有喜欢的人,还是没有为马尔福那个混蛋掉眼泪”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我想离开了,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耗下去,我慌了。

    “我说中了对不对,你不用猜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每当你在看他的时候,我都在看着你,”贾斯廷的眼神看起来很悲伤,“我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谢丽尔,我从来没这么关注一个女孩。当你答应当我的舞伴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毕竟你你漂亮,聪明,温柔,才华横溢,而我是那么不起眼”

    “我没有觉得你不起眼,我觉得你很好相处,我只是”

    我忽然说不下去了。

    我只是喜欢德拉科,我一直在为一个不爱我的人掉眼泪。这种话让我怎么说得出口

    贾斯廷大方地摆摆手,冲我笑笑“没关系,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将我的想法强加给你什么的,我只是希望如果可以,以后请你不要再为他掉眼泪了,这不值得,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开心。”

    我听得心里酸酸的,不想让他这样强颜欢笑,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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