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海鲜的人,可有个词叫适可而止,无论多么稀罕的东西,一旦天天吃,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觉得腻味。

    所以,在儋州港,海鲜是最不值钱的吃食,蔬菜瓜果的价格反而更高些,范府在儋州港地位超然,最新鲜的蔬果优先直供府内,叶彤完全是沾了便宜爹司南伯爵的光,才能日日吃到昂贵的绿叶蔬菜。

    范府的早膳素来以清淡为主,大多时候都是小米粥配上几碟子爽口的小菜,美味又可口。

    今天的饭菜一端上来,兄妹俩立马发现了端倪,俩人对视了一眼,范闲一马当先,在老太太夹菜之前,把一盘子鲜笋端到了自己面前。

    夹了一筷子尝了尝才道“嗯,今儿新鲜,哪来的”

    老太太瞥了眼周管家“问你话呢”

    周管家有些不在状态,老太太叫了一声,方如梦初醒“老哈的侄子一早送来的。”

    他说着看向老太太“老夫人,那些将士们连府里的饭菜都不肯用,这样慢待,我怕凉了人心”

    老太太没理他,范闲三两口扒完一盘子鲜笋,又问“平时不是老哈吗,今天怎么换成他侄子了”

    周管家定了定神“老哈病了,他侄子帮忙送来有什么不对吗”

    “他侄子以前来过吗”叶彤夹了一筷子莴笋,放在嘴里嚼吧嚼吧,随口问了一句。

    周管家脸色有些僵,正要解释,范闲撂了筷子,擦了擦嘴,站起来和老太太说了一声,直接跑走了。

    叶彤不放心,赶紧放下碗“奶奶,我吃好了,您慢用”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叶彤轻轻拍着范闲的后背,一双好看的柳叶眉皱得死紧,等他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才从荷包里捡了一粒药丸子给他。

    范闲吃了药,摆摆手“还好,不致命。”

    等到他喘匀了气“我去老哈家一趟,你留在家里,保护好奶奶。”

    叶彤点点头,转身回了前院,此时,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丫鬟小厮,红衣甲士已然不见踪影。

    叶彤一边安抚大家的恐慌情绪,一边吩咐没中毒的人给中了毒的人灌牛乳,范府上下都知道这位主子医术了得,听她说没大碍,一个个立马不嚎了也不哭了,擦干眼泪,排好队等着解毒。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叶彤一扭头才发现,立马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瞅了她半晌,才问“闲儿,没事吧”

    叶彤摇摇头“没事儿,他都吐出来了”

    老太太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然后就听她吩咐身边的健仆,声音骤然变冷“去,把周管家给我绑来。”

    老东西这回算是彻底栽了,本来老太太念着她是姨娘的人,一直没把他怎么着,这回的下毒事件,算是触碰了老太太的底线,谁也救不了他。

    最终结果,周管家被打断了双腿,扔到了一条破渔船上,老太太还下令,一辈子都不让他上岸。

    叶彤很满意这个处理结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因果循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对于周管家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惋惜。

    范闲说,要不是藤梓荆留了一手,范府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为这件事情赔上性命。

    对了,藤梓荆就是这次下毒事件的主谋,鉴查院四处派来的杀手,奉密令刺杀兄妹二人。

    不过,这个杀手心肠太软,又不愿意伤及无辜,所以被范闲给擒住了,如今关在范府的外院。

    结果没几日,藤梓荆就跑来告诉范闲,他接到了鉴查院飞鸽传来急令,据说这次的刺杀密令是假的,至于是谁伪造的假密令,鉴查院还在调查中。

    藤梓荆说是某些人想借鉴查院的手,除掉他们兄妹二人,但范闲对这个猜测一直存疑,毕竟俩人的身份摆在那里,既无钱财二无权势,一穷二白,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实在没必要劳动鉴查院这个庞然大物出手,总给人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虽然总总迹象都指向柳姨娘,但范闲不相信,他觉得姨娘只是一个后宅妇人,即便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命令得了鉴查院。

    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叶彤盘腿坐在礁石上,耳朵里听着范闲唠唠叨叨,心底犹豫不决。

    她原来不打算跟范闲说身世的事情,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还在儋州,祸事就从天上来了,要是去了京城,真不晓得要面对什么。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躲在暗处的敌人不知几何,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把身世告诉范闲,一方面能提前让他做好准备,另一方面是免得他胡思乱想,耗费脑细胞。

    而且凭范闲的绝顶聪明,早晚会知道自己的身世,除非兄妹俩一辈子待在儋州,但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俩人不愿走,也有人会推着她们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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