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你可记得昨夜答应愚兄去妄园”郑煜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不记得。”郑照摇头。
“你喝得太醉,忘了也正常。”郑煜说着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郑照,青衫白简,不算寒酸失礼,“别换衣服了,直接走吧。”说着他就拉住郑照往妄园去。
妄园在京郊,占地极广,风景秀丽,乃是景侯的园林,常借与人集会,御史因此还参过他几次结党营私,只不过奏疏都石沉大海了。
郑照见门口守卫令行禁止,不像一般家丁,便问道“二哥这是谁家的宴会”
“皇家。”郑煜指了下天,毫不隐瞒的说道“公主选驸马。”
“朝阳公主眼高于顶,自幼跟着帝后,极其厌恶妾生庶子,故而邀请的都是各家嫡系。里面也都是真正的权贵子弟,我们家这种没虚名国公排不上名号,我怕自己出差错,找你看着我点,今儿遭了什么暗算都是哑巴吃黄莲。”郑煜把马交给小厮,自己交了帖子向门房报家门。
郑煜走进大门时对郑照低声说了一句。
“今儿虽只邀了嫡系,但大家都带了兄弟来,我今早问过父亲,他也同意了。你若对公主有意,大可一试。”
他的语气就像是说了普通的一句话。
郑照一言不发。陪客,看客,才是他惯常的角色。
古人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说出这话的古人如果看见今日妄园的场景,他一定也会觉得这么多吃国禄的千金之子死几个也无妨。
“郑兄。”不断有人上前寒暄,叫的都是郑煜。
郑照跟了一会儿,就走到角落的坐下,想着今晚寻郑蔷试眉黛的事情。
眉黛不行的话,还可以拿墨条试试。他记得墨条都是烟和胶制成的,因此用墨必需新磨,若墨汁若放置久了,胶与烟逐渐脱离,用这种宿墨写的字极易褪色。
如果把胶换着脂,没准可行。
“朝阳公主到”随着太监一声尖利的叫声,妄园中间的亭子成为视线焦点,众多步障遮住了公主的形貌。
浅绿衣裳好像是权贵子弟们交头接耳。
王壑冷笑一声,看着底下的众人道“一群趋炎附势之辈,表妹若真选了他们,可真的是下嫁了。”
“娘娘也说过,将殿下嫁回平南王府,门当户对,她才放心。”王壑身后的心腹手下说道,“今早宫里还送了东西来呢,世子不必担忧。您只需等在这里,看他们互相撕扯,待他们丑态毕露,高下立见。”
“姑母那边我自然不担心。”王壑看向高处的亭子,“表妹至今不肯见我,令我心忧了,不知道皇帝对她说过什么”
“皇上削蕃之心已定,膝下又无子,他怕公主嫁回王府成了挟制,百年之后我们拥立了公主之子为新君。”
王壑扫了一眼身旁的仆人们,笑道“皇帝疑心太重,未见未识,说情爱也是假的,我对表妹有一颗赤诚之心,是怕她嫁到别人家受委屈。”
两人交谈着,忽然听到亭子有动静,一个宫女拎走了出来。
“公主难得出宫游玩,想挑一处景致作画留念,听说这妄园极大,据说有一百处景致,都是公主未见过的。各位请向公主推荐一处自己最喜欢的景致。”
王壑听了后低声道“表妹聪慧,此举既可找出志趣相投之人,又可辨出夸夸其谈之辈。”
说完他看着众人四散寻景致,自己岿然不动。
妄园里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们一个个变成了乱转的蚂蚁,郑照起身准备往旁边避开点,别耽误公主的婚姻大事。
“三弟。”郑煜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可教我一番好找,这地方真挺隐蔽的。”
“大隐隐于市。”郑照道,“二哥若也想躲,就是躲去人群里。随着人群走动,跟着人群说话,自然成为沧海一粟。”
“哦你这里不是躲。”郑煜抬眼看亭子边的宫女,窈窕多姿,走路时鞋面都在裙摆底下,“躲在亭子的山脚下谁都看不到。”
“这里我可以,二哥不可以。”郑照道,“老爷还在府中等着二哥喜讯。”
“这样听来,三弟认定我是要争驸马了。”郑煜的眼睛还是盯在宫女身上,她肤色偏红,不该穿水绿的裙子,蓝色更适合。
“二哥下了决心昨晚才同我喝得酩酊大醉,不是吗”郑照问道。
“是,当然是。”郑煜一笑,骨子里流露出风流多情来,“愚兄这就出去,不扰三弟清净。”
他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假山下。
“哎呦你走路不长眼睛啊”郑照看向外面,郑煜和一个黄衣少年撞了一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