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掀了帘子进到屋里,不一会儿又转了出来,说道“三哥哥,香只剩了一寸了。”

    一语未完,就有一个丫鬟从屋里出来,走到他们面前,施了个礼道“四少爷也也誊写好了,三姑娘说她要看卷了,请三少爷四姑娘进屋。”

    “四哥也写好了”郑蔷反问道。

    “是。”丫鬟笑着打起帘子,“四少爷很高兴呢,还说要赏我们钱。”

    郑蔷轻皱了下鼻子,见三哥置若罔闻的进了屋子,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总不成她年纪轻轻就吃到这个教训吧

    “四妹妹快着些。”郑蘅看见郑蔷也回来了笑道“人齐了就我看诗了。”她说着就要展开诗卷。

    “等等。”却是郑炽打断了她,他拎着一壶酒走到了郑照面前,眼中隐隐有得色,“三哥,你可是个秀才,怎么诗还没做出来这壶酒你可该先喝了。”

    听他这么说话,郑蔷嫌弃的别过头去,却也没有帮郑照说话。

    “四哥哥,我才是东家,怎么罚酒是我说得算。”郑蘅从郑炽手中拿走酒壶,她低头笑了一下,缓缓说道,“就罚三哥哥敬这陶然斋每人一壶酒吧,包括外面伺候的。”

    屋里贴身伺候的丫鬟都口风紧,输赢多半也局限在一个屋子里,如果算上外面的丫鬟,今夜敬完酒,明朝满府皆知他做不出来诗,还被罚着给丫鬟们敬酒的笑话了。

    “好妹妹,这哪是罚,这分明是赏。”未等郑照开口,郑煜就先抱怨道,“有些丫鬟我还不认识呢,怎么就先认识了别人再说能和这么多女孩子喝酒,就是醉死在今天也值了。”

    郑蘅笑而不语,只看向郑照问道“三哥哥意下如何”

    郑照笑笑,指了下案上香“还没烧烬。”

    郑蘅展开诗卷,摇头笑道“那我先看诗,三哥哥且等着笑兰香烬。”

    第一首是郑煜的,诗如其人,雕缋无数丽字,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

    第二首是郑蔷的,浅语入诗,明快真切,其清新之气与她容貌的光艳照人大为不同。

    郑照提起笔,一挥而就,正好在笑兰香烬时。

    “三哥写好了。”郑蘅神色不变,把他的诗卷放在一边,又拿起郑炽的诗看了起来,点评道“四哥哥写得很工整。”

    郑蔷趴在丫鬟肩上偷笑起来,三姐姐能想出这个夸赞之语真不容易。四哥虽能诗,才学也与二哥相当,但细究起来,他们两个可大为不同。

    四哥在制艺略微高过二哥,二哥则在杂学远胜于四哥。而且他才思驽钝,不会变通,写诗也当成写八股文章,刻板且平庸。

    “该三哥的了。”郑蘅最后拿起郑照的诗卷,扫了一眼笑道,“忽有好诗生眼底,安排句法已难寻三哥你这有凑句之嫌了。”

    郑照低头袖手,但也不说话。

    “这若是凑句倒是凑得有趣得很,且让我看看。”郑煜说着拿过诗卷,看完全诗他的反应与郑蘅大为不同,连连抚掌赞叹道“妙,真妙,首联妙,尾联更妙。”

    郑蔷挑眉,也走过来看诗,只有郑炽站在原地,神情古怪。

    诗前两句极为古朴,白描之法勾勒菊花形态,后两句极为写意,故意用遁句留白,勾引看诗者自己去猜去揣摩,这不仅是妙,更是深谙人心。诗究竟是人写的,人看的。

    于郑照而言,赴这诗会是为了八月秋闱前过得舒心一点,倒也不必争先好胜,非要出风头。但换句话说,可能他不出风头也挺难。

    “哈哈哈哈,这酒看来最终还是得四哥喝了。”郑蔷拍案大笑,拿起那壶酒就往郑炽怀里一塞,“四哥哥,请去敬酒吧。”

    “听说四少爷要敬酒。”丫鬟们都笑着拿了个杯子过来,在他面前莺声燕语,惹得郑煜一阵艳羡。

    郑炽涨红着脸立在哪儿,捧着酒壶也不动弹。

    为首的是个穿得颇有体面的丫鬟,她笑举着空杯问道“我们都来了,总不赖我们这口酒喝吧,四少爷不给我们倒酒吗”

    “凭你们也配我倒酒”郑炽突然把酒壶摔在地上,“要是二哥给你敬酒,你们早巴巴的自己斟了满杯等着了,就欺负我不是夫人生的。”

    接着他转过身,怒气冲冲的指着郑照道“怎么就他的比我好的,他连诗都没写完,硬凑了句。你们都知道老爷看重他,你们都怕老爷,不敢得罪他,就来作贱我”

    郑蘅走上前想劝他几句,却被推了一把,往后踉跄了几步,幸好郑煜及时扶住了。郑炽看见了,却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门口的丫鬟不知情,见四少爷离开还想留他。

    郑蔷冷冷说道“都别拦他,让他走。”

    等他走了,丫鬟们退了下去。被推一把又被搅了东道的郑蘅没怎么的,另一边的郑蔷却哭了,眼泪不住的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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