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要差遣”
    郎琛将手中杯放下,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嬉闹。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是因为我姑祖母她老人家近来身体欠安,我十分为她担忧。”
    襄桐想了想,“是不是需要什么稀罕的药材我樊家虽然刚在街市上开张,但也结识了不少同行,若郎大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这倒不是,顾神医隔日便去南昱王府给我姑祖母请脉,开的药虽贵重,但府里暂还够用。”
    这回不止襄桐,连沈家兄弟都跟着糊涂起来。
    “不是药材的事那郎大人有何需要”
    “这话,还要从五日前襄阳王府偷偷递来的消息说起。简而言之,宁王殿下遭了人暗害,折断了左手,如今正在贵妃娘娘寝宫养伤。我姑祖母原本就病着,得知消息后,人愈发衰弱下去。”
    宫闱里的斗争向来残酷,襄桐不敢问及内廷的腌臜事,只侧重关心郎琛的用心。
    “郎大人是为了太夫人的身体着急我们能做些什么”
    “我想请你弟弟柏哥儿到王府中小住两日。”
    众人不约而同惊诧,“让柏哥儿去王府”
    郎琛见众人糊涂,赶忙解释。
    “我姑祖母近来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寻常人到她近前伺候,莫说是药,便是水米都喂不进去。我们知道她这是担忧宁王殿下安危,这才病由心头起。顾郎中说,姑祖母再这样不吃不喝,恐天命不永。”
    襄桐即刻明白郎琛的用意,“郎大人是想让柏哥在太夫人跟前装扮做宁王的样子服侍她老人家饮食用药”
    郎琛果然肯定襄桐猜测,“不错,我确有这个打算,且和南昱王和王妃已经商量过了。”
    襄桐没有立时说话。
    郎琛窥她神色,不由问,“樊娘子是担心令弟的课业”
    襄桐摇头,“也不尽然。两日功课说赶也容易,我是想寻了我大伯和柏哥商量一下。”
    “我知道让柏哥住在王府你家定是不太放心,但我向你保证,柏哥如何进得王府,就会如何出来,期间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事关人安危,我怕柏哥太过严正,难担此重任。”
    郎琛又解释道,“这件事我来的路上就琢磨过,之所以贸然开口,实在是因为柏哥是最适合的人选。一来他年纪相当、身形相似,连沉稳严肃的性子都和宁王殿下都相差不大;二来,我姑祖母病中时常神志不清,甚至会不顾左右谩骂某姓人家丧尽天良,若随便找个陌生小童过来,怕是会走漏了风声,引出不必要的事端。”
    襄桐没想到还有这层事端,其实她所担心的,是郎氏太夫人万许这两日过身,惊吓到年幼的柏哥儿,但郎琛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一点也不隐瞒,她却真不好拒绝了。
    “那我寻了我大伯和柏哥儿过来,总要看他们想法。”
    郎琛知道襄桐说是商量,但只要她肯点头,那两父子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先道了谢。
    不大会儿,樊大吉拉着柏哥进了门。
    “听二丫头说,郎大人用得上咱家柏哥,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救人是大事,今日就把孩子交到您手上。”
    郎琛感激地抱拳,又看向一旁的柏哥。
    结果柏哥正皱着眉头。
    郎琛还当是孩子小舍不得离家,“柏哥是不想去王府小住吗其实那里挺好玩的,有服侍你的婢女,还有能钓鱼的池子,也不用日日背书。”
    柏哥眉头皱得更紧了,讷讷说了原因。“先生教过我,骗人是不对的。”
    众人一致沉默了一瞬,襄桐也无奈地摊手,他这个弟弟最是正直。
    三郎沈庆见状,凑近柏哥耳朵旁不知说了句什么,结果柏哥犹豫了一下,随即改口。
    “既然是为了救人,那我就和郎大人去一趟吧。”
    樊大吉便带着柏哥出去,替他准备两件换洗,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
    沈庭看看一脸得意的弟弟,不禁问他,“你同柏哥说什么了”
    “那是我和柏哥的秘密。”
    襄桐奇怪的是,她竟不知道,庆哥和柏哥的关系竟如此好了。
    03
    襄桐不放心弟弟,直陪着柏哥随郎琛一道去了王府,沈庭自然也形影不离。
    说是王府,南昱王一家自受封后也没大动土木,住的还是从前城北的那处旧宅,只略装饰一番,又重新修了牌楼,漆了彩绘,和京城里王府的建制差得老远,也秉承了他家低调内敛的一贯作风。
    郎琛带着三人进门,先着了门房先一步进门去报,就说给太夫人侍疾的小童带来了。
    南昱王并王妃汴氏穿着常服亲自来迎。
    他们是见过沈庭的,也听说过沈庭和襄桐早先的旧事,但因家中有卧病之人,只简单寒暄,便亲自拉着柏哥往太夫人的院里带。
    郎琛知道襄桐心里不放心,也趁便把她和沈庭带进了后宅,眼看柏哥随南昱王夫妇进了内室。
    襄桐平时一向稳重,今日手心却微微汗湿。奈何只能等在门口廊道下头。
    起初,襄桐揪着心,很怕郎太夫人清醒过来撵柏哥出来,让他自尊心受损;又怕太夫人当场有个一万,柏哥经受不住被惊吓着。
    总有一炷香的功夫,里头非但没有人被遣出门,反倒传出来一阵阵朗朗读书声。
    背的是荀子劝学篇。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字正腔圆的,游刃有余。
    襄桐也不禁听住了,近来她忙着店里的事,都不知柏哥已经会背荀子了
    又不大会儿,读书声没息,南昱王却独个儿出了门,且掩饰不住一脸喜意。
    “贤侄,你的法子成了我母亲她方才喝下了半碗归枣羹,还说晚间要食索饼”
    “太好了,姑祖母这些时日全靠着人参养着,终归不是长久办法,如今她能进食,便离着大安不远了。”
    南昱王兴奋过后冷静下来,随即不忘转身看向襄桐,还未说话就抱拳躬身一揖到底,且口中也不以王位自称。
    “我代我母亲谢过樊家大恩,谢柏哥辛劳,谢樊娘子玉成。”
    襄桐先是听说郎人肯用饭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随后见南昱王如此亲和有礼,赶紧避开身复又施礼。
    “王爷您言重了,舍弟能在太夫人榻边侍奉,是他修来的福气。”
    这本就是谦辞,不想南昱王却格外认真。
    “樊娘子不愿挟恩,我却不能装傻。我南昱王府虽不中用,但毕竟沾了国姓。若你樊家日后有何用到我之处,尽管开口。”
    襄桐也是诚心婉拒,“都说施恩莫望报,不然就失了为善的本意了,且柏哥儿能帮您家些许小忙,也是为他自己积下厚德,日后自有天道福报,若今日强求了您的恩报,岂不显得市侩,也违了他纯真质朴的善念。”
    “是我太过看轻了柏哥儿。那不若这样,若樊娘子不嫌弃,我想认令弟做个义子。”“这事你总不会再拒了吧我南昱王府虽叫个王,但无权无势,你家也不怕被人误做趋炎附势。要是这点情面再拒,可就说不过去了。”
    郎琛先一步代襄桐作答,“我看这事正好,往后姑祖母大安了真问起来,咱们也就不算诓骗了长辈。”
    襄桐
    这郎大人还真是个不循常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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