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人只有成人一指之长,圆圆的脑袋,袖子剪得宽大异常,仿佛蝴蝶的两只翅膀。魏无羡又从桌上取了笔,画了几画,把笔一扔,提起酒盏喝了一口,倒头便往榻上一躺。而那纸片人则忽的一震,抖了抖,两片宽大的袖子羽翼一般带着轻飘飘的身躯飞了起来,翩翩然的,落到了蓝忘机肩头。
    蓝景仪道“这是魏前辈附到纸人身上了好神奇”
    蓝思追道“这术法的确奇巧便利,想来也是有限制的吧”
    金凌道“哼,歪门邪道。”
    蓝景仪道“好用不就行了”
    金凌没搭理他,往后一看,嘴角顿时一抽,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蓝思追跟着看了一眼,也沉默了。
    蓝忘机侧首去看自己肩头,纸片人一下子扑到他脸颊上,顺着往上爬,一路爬到了抹额上,对它爱不释手一般,拉拉又扯扯。蓝忘机任由这张纸片人在他的抹额上扭了半天,伸出一手,要取下他。纸片人见状,赶紧哧溜的一下滑了下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他的嘴唇上撞了一下头。
    金凌骂道“他怎么这时候还玩这些有的没的”
    “蓝忘机”捻住纸人叮嘱一句,魏纸人点头,便飞出了客房。接着,书中就他使用的“剪纸化身”之术解说一番。
    孟瑶道“魏公子这秘法,倒是极方便探听情报。”
    金子轩脸色有些微妙的纠结,想了想,还是问道“这个术法,有没有可能用在射日之征当中”
    原本因纸人一番动作微微脸热,刻下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水幕,正留意到“轻则失去意识一年半载,重则终生痴呆”一句,蓝忘机顿时绮思全无,眉头微蹙。
    魏无羡瞥了金子轩一眼,倒没有呛他,只道“这术法,我现在还没有研究。就是研究出来了,缺陷也很明显。单单有时间限制这一条,就意味着不能走太远,深入敌营的可能性不大。”
    而若是连深入敌后都做不到,又何谈打听什么关键情报。
    虽然发问的是金子轩,关心答案的却不止他一人。魏无羡这话一出,诸人俱有些失望。
    魏无羡否完了剪纸化身的用处,自己却若有所思现在战时,自己应当不会有心思折腾这些迂回的秘术。是以,这术法是应该是他后来才弄出来的,没有什么迫切的需求,多数时候也够用,便止于这一步。现在提前得知,回去再多研究研究,说不定当真可以将种种局限削减,派上用场。
    正想着,忽觉手上一紧。
    是蓝忘机。
    他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赞同。
    魏无羡秒懂。
    他当即道“蓝湛你放心,若是这术法不能完善,我绝不会拿它胡来的”
    诚恳至极,就差指天立誓。
    蓝忘机这才放松了手,仍是定定地望了他一眼,道“说好了。”
    魏无羡道“说到做到”
    魏纸人飞过金光瑶的别馆绽园,看见坐在会客厅里的聂、蓝、金三人,又瞧见书房悬着蓝曦臣所作春夏秋冬四景,画技精绝。
    蓝景仪神往道“泽芜君的画作,敛芳尊这里居然一口气挂了四幅咱们都难得见泽芜君手迹呢。”
    蓝思追欲言又止。
    魏无羡摸摸下颌,暗道泽芜君与这位敛芳尊的感情当真极佳。
    转念一想,毕竟是十几年的金兰兄弟。赤锋尊去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蓝曦臣本是赤诚君子,与人结义必是真心诚意,若感情不好,才是奇怪。
    对这一段,孟瑶似有些讶然,聂怀桑则沉沉地望了脸色难晴的蓝曦臣一眼,神情晦明不定。
    魏纸人出了绽园,潜入了金氏的家主寝殿芳菲殿,在桌上发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可惜受限于纸人之身,拉不动上面那只玛瑙纸镇,也就无从得知信中内容。
    蓝思追道“这信件想来是关键之物了。”
    魏无羡亦道“这封信应当是关键。”
    金凌注意力却不在那封信,而在随后从里间出来的秦愫身上。
    蓝景仪道“金夫人这是怎么了”
    金麟台的女主人出现在芳菲殿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然而,此刻看上去不正常极了。因为她的脸色雪白,毫无血色,人也摇摇欲坠,仿佛刚刚早过重击,从昏迷中醒过来,随时能再昏迷一次。
    金凌自然也不知道缘故,他忧心于秦愫的异常表现,再次加快了读书的速度。
    秦愫倚着门,发呆半晌,这才扶着墙壁慢慢向桌边走来,望着玛瑙纸镇压着的那封信,伸手似乎想拿起它,最终却又缩回。灯火之下,能清晰地看到她嘴唇不住颤抖,而那张原本端庄秀丽的脸,已经快要扭曲了。
    魏无羡道“这封信果真有问题。”
    聂怀桑道“看来,是和敛芳尊有关”
    秦愫将信扔了出去,“魏无羡”正犹豫要不要飞出去窥看信件内容,金光瑶却好巧不巧出现在了寝殿。
    蓝景仪一阵毛骨悚然,道“敛芳尊这样怎么这么吓人。”
    金光瑶那种殊无异状的反应,恰恰说明了,他身上异常很大。
    金凌心情已是极差,道“闭嘴。”
    看到秦愫哆哆嗦嗦举起那封信开始说话,魏无羡便知这封信是保不住、更看不到内容了。
    一念尚未转过,便听有人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孟瑶十分冷静地道“这封信保不住了。里面的秘密,一时半会儿,大抵也是见不了天日了。”
    聂怀桑道“孟兄可真是镇定。信中的事,定然与你切身相关,你就不在乎”
    孟瑶反问道“不镇定,我还能怎样我眼下也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秘密,能让秦姑娘受打击至此。”
    说话间,金光瑶已将秦愫手上的信看完。
    金凌的声音已经变得不太稳定,攥成拳头的两只手,也在微微地发抖。
    金光瑶语气笃定地道“这不是真的,全都是骗人的谎话。无稽之谈,构陷之词。”
    金光瑶叹了一口气,道“阿愫,是你让我这么说的。我真的这么说了,你又不信。真叫人为难。”
    金凌终于读不下去了。
    书里的这个人,对他而言,既陌生,又可怕。
    哪怕他还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只看这夫妻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就已经够可怕了。
    秦愫把信扔到他身上,捂起了脸“天哪天哪天哪天哪你你真的你真的太可怕了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退到一旁,扶着柱子,忽然呕吐起来。
    她吐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明明是风雨同舟的年少夫妻,面对着同一件事,一个撕心裂肺、仪态全无近乎疯狂,另一个却是面不改色、温声软语,连眼皮子都不眨一眨,这难道还不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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