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道歉都不会的家伙,笨的要死,不知道长这么大都学了些什么。”
    吉尔伽美什“难道本王会因为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心情愉快吗”
    言峰纲吉“你不会吗”
    一场发生在晨间的乱来活动让主从二人都身心满足。
    而在一切结束之后,复又浮现出来的善的少年用魔术为自己消去痕迹,他将预先准备好的校服一件件穿到身上。
    白色衬衣,黄色长裤,外衣拉链一直延伸到领口,不肯让一寸的皮肤外露。
    反倒是吉尔伽美什毫不在意的袒露身体,最多用布料勉强遮掩一下。
    一直都是如此,和英雄王更契合的是忠于表达自我的另一人格,尽管会发生吵闹争执,却永远不会落到相顾无言的地步。
    果然恶是更适合与人交往的人格吧。
    整理衣领的手腕上落下一滴水渍,马上被他焦急的抹去了。
    吉尔伽美什“简直宛如婴儿。”
    从者走到御主身边,用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泪痕。
    言峰纲吉“对不起。”
    吉尔伽美什“笨蛋。”
    王者面上露出无奈之色,
    “纲吉,本王在夸奖你从未在本王面前掩饰过自己的率直真诚。”
    原来如此
    他为何总是误解英雄王话语中的含义,之前并不会出现这样多的差错,为何他会在懂得感情之后让判断失衡。
    “因为你总是在胡思乱想,这人说的东西只要去听最表层的意思就足够了。”
    看来你才是对的。
    “喂,你。”
    恶在出口的瞬间又止住了,因为他已经充分了解自身的决议。
    “算了,我不管了。”
    谢谢。
    言峰纲吉“我出门了。”
    他说着向从者露出感激又依恋的微笑。
    少年转身离开家门,沿着长长的石板走向学校。
    霜降后的红叶铺满了视野,野草也转为枯黄的颜色,天空华丽的仿佛蔚蓝刀锋,将白云切成碎片。
    于临近学校的十字路口遇见了英姿飒爽的黑发少女。
    这条道路不是远坂家通往学校的方向,所以远坂凛是在特意等候他。
    双马尾被搭理得柔顺服帖,面容精致又充满了朝气。
    依据通常魔术师对于身体的改造控制程度,不太可能被人看出疲惫的样子,神经衰弱或许无法避免。
    言峰纲吉“早上好,凛。”
    远坂凛“早上好,言峰。”
    如同每一天正常的问好声,似乎不曾被昨晚糟糕的谈话影响到。
    言峰纲吉“给,我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罐装咖啡,还是温热的。”
    他从衣兜里取出准备好的饮料。
    远坂凛“啊,谢了,言峰。”
    少女动作自然的伸手接过,唯有在转身的瞬间能看到她微红的耳郭。
    年轻的男女学生并肩走在一起,虽然间隔着半个臂膀的距离,却充斥着和谐的氛围,外人或许会对此露出会心一笑吧。
    然而言峰纲吉的内心却暗藏着沉重的压力,若他仍是不知情感为何物的外置机械人格,也不会因真实自我与对外反应的不协调而感到痛苦。
    少年知晓这样选择才能保障远坂凛的安全,但是觉醒情感的弊端,就是会对此产生愧疚。
    只能逃避的自己,连恶也看不下去的欺瞒,却是他从已知未来里选择出的正确决定。
    真的是正确吗
    他知道远坂凛在用眼角偷瞄自己,因为小看了他的感官敏锐程度,自以为没有被发现,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
    去往学校的短暂同行很快结束了,他们在走廊阶梯前分开,因为各自的教室不同。
    少女似乎有暗地里松了口气,是为了确认他是否会一如昨晚承诺过的那样,一如往常的对待她。
    远坂凛“言峰,今天放学后有空闲时间吗”
    言峰纲吉“抱歉,凛,我有教会的工作要做,礼拜日的空缺已经让绮礼抱怨了。”
    这是谎言,言峰绮礼不可能向他表达不满,何况他昨日没有见到神父。
    一个又一个用来维持日常秩序的谎言,无数层叠的谎言慢慢交织成网,将他的形容彻底包裹。
    远坂凛“好吧,那么再见了。”
    言峰纲吉“嗯,再见,凛。”
    他目送少女离开的背影,斜射进走廊的阳光为她美丽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逐渐拉长的光影却模糊成斑驳的色块。
    “真是的,今天哭的次数也太多了,我原来有这么脆弱吗”
    他看到远坂凛即将走进教室,于是也转身离开。
    言峰纲吉度过了漫长又短暂的学校生活,平凡无奇的日常,没有任何波澜的一天。
    上午国文,数学和历史课,午餐买了便利店的速食面包,下午则是体育与理科课,放学后婉拒掉田径社长的部活邀请,成为少数离开校园的无社团人士。
    半路在商业街选好新鲜的食材,这个季节的螃蟹非常肥美,鱼类也积攒了足量的脂肪,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更好处理的海鱼。
    特意转道路过冬木教会与绮礼打上一声招呼,无视掉神父委婉的劝阻。
    言峰纲吉返回那不知何时已经被承认是家的居所。
    庭院中的绣球花开得正好,淡蓝的花瓣宛如晴空的色彩,他为其浇上合适的水量。
    阶梯前的落叶却没有时间管了,心里稍微有点遗憾,虽然他觉得遍地金黄的路面很美。
    从洗衣机里发现了早晨没来得及处理的脏衣布料,还不错,虽然忘记甩干,至少没有完全不管,看来就算是懒散成性的英雄王也进步了许多。
    今日和明日都没有雨,所以少年将衣物摊开在阳台里晾晒,这算是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古怪兴趣,觉得看见随风飘动的布料会更有家的感觉。
    走进厨房时的心情就如同步入战场,而他是主宰这一场与食材战役的常胜将军。
    言峰纲吉“稍微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他的从者如同梦游的猫一般从角落里钻出来,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身体。
    吉尔伽美什“别说话,让本王抱一会。”
    暗哑的嗓音也像只粘腻的猫。
    少年看着似乎要变得焦糊的煎鱼,无奈将火源关闭。
    落日西沉,排成一列的候鸟向着更温暖的南方飞去,有一只吊在末尾的大雁在拼命煽动翅膀,却还是拉开了与同伴的距离。
    天空仿佛在燃烧。
    淡淡的温馨从背后传递过来,是让他贪恋不止的温度。
    言峰纲吉“差不多该结束了。”
    王者抱得也太久了些,因为夕阳的余晖都散尽了,月亮也从天空的另一边升起。
    仙女座与飞马座组成了秋季四边形,地平线上的北落师门明亮如灯火。
    晚饭看来是彻底泡汤了,难得他还想做一次大餐。
    吉尔伽美什收回手臂,却没有离开,而是抱着他走进卧室。
    天之锁被从虚空抽出,将少年锁在床上。
    王者红瞳里压抑着暴戾的情绪,动作则是充满了尽力克制的疯狂。
    虽然英雄王总是会让他感到难以理解,这一次情绪的爆发却堪称毫无征兆。
    又或者是他想到的那个原因。
    猜到他即将离开,心怀不舍,以及恼怒于他的自作主张。
    吉尔伽美什突然停止了动作。
    言峰纲吉“对不起。”
    少年看着他的爱人,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但是你想要我直率的表达自己,所以,请原谅我吧。”
    请原谅我总是无法理解你的心意。
    请原谅我让你承受了如此多的压力。
    请原谅我是这样会给你带来负担的人。
    吉尔伽美什似乎是叹息了一声,王者将他的少年小心抱在怀里。
    “你永远不必为此向本王道歉,我准许了,纲吉。”
    真好,能得到这样一句承诺,他此刻究竟是有多么幸福啊。
    因为言峰纲吉渴求的,属于他的真正愿望,只是想要一个会尊重珍视的人。
    是他这虚妄又无谓的人生里,触碰到的唯一真实。
    少年亲吻上王者的唇,是属于他的告别之吻。
    之后他会沉到那片黑泥海里,让他们分裂的人格统一。
    不是机械的逻辑运转,也不是无法理解人性的怪物,而是属于他们的真正灵魂。
    他爱着的究竟是吉尔伽美什,还是通过爱上对方进而得到的,这个既幸福又痛苦的人生。
    纲吉ruer抱起美丽的人鱼,在天亮之前将重新长出鱼尾的海妖投放进涨潮的海水里,因为女王烦躁的皱着眉,王子抚慰似的亲了下她的脸颊。
    已经没有必要分清了,也根本无法将两者割裂开来,在他将吉尔伽美什安放在了神坛上,用最虔诚的心意将自己奉献给他之后。
    因为仔细想想,即便不是英雄王也可以,凛,迦尔纳,或者其他的人。
    但是他因为选择了吉尔伽美什,这个将他彻底欺骗,背叛了的男人,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这幅狼狈不堪的姿态。
    少年看着水花迸溅的波浪,以及逐渐升起的太阳,心里自嘲的想着。
    这究竟是多么扭曲的感情啊。
    “没错,这是扭曲,异常之物,却也是属于我们的宝物。”
    是充满了矛盾的螺旋,若不是有将英雄王视作与世界等价甚至更高的存在,言峰纲吉也不会想着要为他而死。
    所以由逻辑与机械思维构造的善人格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损坏了,也或许更早一些,从他明白感情的那一日起,就已经产生了破损,不断将一例单独的个体提升优先级,直至超越了一切。
    然而在这个丑陋的,充满了恶意的世界里,寻到挚爱并想要为其而死的他善,心里却没有任何遗憾。
    他心怀着纯粹的诚挚与感激,将自己投入进此世之恶的黑泥海洋里,将自己化为他们的人性之花。
    为了成为期望中的人,为了让心爱之人获得满足 ,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责任。
    然后。
    纲吉avenr悲悯的望着童话世界里的王子,看着他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的自我。
    被自己,被挚爱,被整个世界背叛,却只能接受一切现实的作为ruer的自己,对深爱的吉尔伽美什心怀着最真切的杀意,以及更深的自我厌弃,今日也没能获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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