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对面梦霞紧握茶杯,指节都泛了白,这是一直以来纠缠她的恶梦,她从不敢轻易回想起,更遑论用语言将它说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应皇天忽地问“此事你如何联系到晋国”
梦霞松了松手劲,抬头看向应皇天道“不瞒应公子,我们占梦世世代代都能以梦为占,我一直试图在梦中占卜出凶手的下落,那位奢生便是经由我的梦境所示,换言之,观大人所梦到的,一半出自我自身的梦境,一半经由我所编排,在此之前我跟你们一样,不知道会发现些什么,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你们的到来,尽管在你们查明一切的过程中梦境陆续给我提示,可是我依然不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梦霞开诚布公地道明了因果。
“那么,那具尸体也是你所安排”
“不错。”
“平阳城里那个当铺掌柜的梦境呢”
“跟我有关。”
“这么看来,你并非不清楚发生过什么,而是希望还有些什么。”
“不错,我甚至知道你们到手的那份图纸和记录,甚至还有一些尸体也因你们而失踪,但也仅限于此,内容自是一概不知。”
“占梦看来比我所想的范围还要大得多。”应皇天似是也不曾预料地道。
梦霞却垂下眸轻声说“我不求别的,只是若你们觉得此事与我母亲有关,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将我当作是委托方,我想要知道所有细节,若是完全不相干,我不看图纸也无妨,但无论是哪一种,你们奔波一场,我可以答应你们的任何要求。”她将选择权交给应皇天和观言,事实上她并不奢求能一下子就找出真凶,可她不想放弃任何线索。
坐于她对面的应皇天和观言闻言对视一眼,由观言点头说“是不是线索并不能交由我们来判断,既然你已经知晓大部分的情况,那么就由我来将细节补充完整吧。”
这件事他和应皇天在来之前就已经有过讨论,若梦境是梦霞动的手脚,那么她必定有所求,现在听了这样一条理由,其实已经足够,若换作是他恐怕也是一样,可惜他从不曾梦到与义父死因相关的任何线索,也一直不曾找到虞琊的下落,当然他更没有占梦这样的能力。
梦霞方才黯淡下来的眸子因观言的话重新闪现出一丝神采,观言肯告诉她,那么必然代表了晋国发生的事就算不能成为线索,也可能包含了某些蛛丝马迹,这让她顿时激动起来,催促道“那就请观大人快快道来。”
是夜,有一人亲自来到占梦府,彼时占梦府的书房里烛火煌煌,照出了那份图纸的全貌那是一份解剖图,以骨血为主,包含了人和兽两者,绘制于一张极大的表皮上,像是野猪皮或是野牛皮,由于年代已久,里面的内容其实有些含糊,可是依然能看清楚一些指示,比如切割的部位和缝针的手法,只是无论怎么看,都令人觉得毛骨悚然,更难以适从,不知道这到底是何人所留下的,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留下,若真是来源于某种试验,那也着实太过血腥和残忍了。
来人对着这张图纸看了很久,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自是对图纸的来历暗自揣测着。
“陛下,您怎么看”梦霞看向来人,问道。
“不怎么看,毕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是源于尧帝还是黄帝,倒是另外一事让本王更为在意。”来人正是楚王本人,占梦世代服侍楚王,每一代楚王和占梦的关系自是颇深的,也是颇为隐秘的。
“不知是何事”
“听你方才的描述,他果真能驱使神兽”
“确有其事。”梦霞答。
“那么你说,他跟蚩尤后人有没有关系呢”
“这个臣不知。”
“也罢。”楚王不再深究,却看着图纸道“说起来,这份图纸有一个人怕是会视若珍宝,我们不如借花献佛。”
梦霞一怔,问“陛下所说的是大公主”
“除了她,还有谁一直在那儿装疯卖傻,还为自己找了个喜欢猎捕珍禽异兽的幌子。”楚王冷笑道。
“难道她猎捕珍兽是为了试验”
“谁知道,本王只知道她不久前刚放过自己儿子的血,如今一切都有了解释。”楚王用手指点了点图纸道。
“所以陛下怀疑应皇天是蚩尤的后人,因为他能驱使神兽。”梦霞也听明白了,不由道“若是如此,那会不会大公主那儿早就有了类似的图纸不然她如何知道要取血而且听说她猎捕珍兽已有多年”
“这就是本王想弄明白的,如今机会来了,我们不妨试她一试,不过她这边本王另有安排,你只需继续盯着那二人便是。”
“是,陛下。”梦霞答应道,却又犹豫地问“可是,再怎么说,大公主也是应皇天的母亲,难道他们其实不是”
“这世上可没有把孩子扔到野外的母亲。”
楚王说着转向梦霞,他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了梦霞纤瘦的身影,此刻的梦霞已看不出高挑,反而是一种小鸟依人的味道,楚王低头对她道“你比你的母亲要聪明许多,否则她也不会总之好好利用你的天赋,那么多代下来,就数你的天赋最是惊人。”
“能为陛下分忧,是梦霞的荣幸。”梦霞垂首道。
占梦府外,一只枭儿轻拍翅膀悄悄离开树梢,飞向深邃遥远的夜空。
奢比之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