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援手。

    “嗯,将桌椅柜子擦一擦,内寝和书房的地板也擦一擦,其他地方扫扫灰也就是了。冬日天寒,你自去灶房烧些热水用,不要冻了手。”谢青鹤知道吕旦算自己人,可是,他变蠢的秘密连上官时宜都不想告诉,怎么可能泄漏给吕旦

    见吕旦躬身应是,谢青鹤便起身往卧室走“我在屋内稍歇片刻,你只放轻手脚不要说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担心吵着我。”

    吕旦乖乖地点头“是。”

    谢青鹤就放心地进屋睡觉去了。

    以他想来,也没两间屋子,至不济到中午就能搞完。稳妥起见,谢青鹤决定一觉睡到傍晚,吕旦肯定搞完卫生走了,他再起来喝点酒,吹吹风,玩玩雪简直完美。

    正如谢青鹤所料,不到中午,吕旦就把几间屋子都打扫了一遍。

    谢青鹤只要保证内寝和书房清洁,吕旦压根儿就没用扫帚,用热水把几间屋子的墙壁、家具、地板,该洗涮的地方全部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儿,做事仔细又快速。连带着好几天没用的厨房都被吕旦收拾个干干净净。

    眼见谢青鹤不起火做吃的,吕旦就吃了两个自己带来的馒头,顺便烧了壶姜茶喝。

    难得有了谒见掌门真人的机会,他哪里肯轻易放过活儿做完了,吕旦就把自己写好的问题掏出来重新捋了一遍,还反复研究待会儿请教掌门的措辞,怎么提问才能显得我不是笨而是遭遇瓶颈了。

    吕旦在厨房烤着灶火挨到半下午,谢青鹤一直都在内寝睡觉。

    如谢青鹤这样神完气足之人,七魄强悍无比,他打算睡到傍晚才醒,中途就绝不会醒来。

    吕旦该捋的问题也捋了,该想的措辞也想好了,左等右等不见谢青鹤起来,身为晚辈弟子,也不好意思在师长屋内赖着不动,便跑出去把隔壁伏传住过的小木屋也打扫了一遍。

    伏传的屋子几个月没人住,只有些浮灰,收拾起来更加简单。

    吕旦打扫完小木屋,实在没事干了,干脆跑出去把谢青鹤常坐饮茶的大露台擦了一遍,又跑去把悬崖边的观景轩室擦了一遍。只恨观星台还有那么多地方都是草地,不然他还有更多可擦的地方

    终于,吕旦忙到夕阳渐斜。

    谢青鹤舒展筋骨,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及穿上鞋袜,赤脚在地上踩了踩

    满意,开心。

    到处都干干净净,十分舒适。

    等他随意披了件衫子,打算去外边喝酒时,冷不丁发现门外坐在廊沿啃馒头的年轻背影。

    吕旦

    他居然还没有回去

    吕旦也已经听见了屋内的动静,仓促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把啃了一半的馒头收好,恭敬地进门问候“弟子拜见掌门真人。”

    谢青鹤将灯点起,吕旦很自然地跟在他身边,打算屈膝请教。

    通常谢青鹤不会点很多灯,一来目力绝佳,不需要太多烛火,二来伏传喜欢歪缠,谢青鹤始终认为灯下看美人,朦胧暧昧方为上佳滋味。但是,伏传在家就喜欢到处放灯,亮亮堂堂才高兴。

    家里灯很多。

    谢青鹤慢慢地点着灯,听吕旦在背后说“法曰,清靇静走,惟二惟三。弟子常以二三之法御气分神,此前尚有所得,最近修到天雷制器之篇,法曰,雷,天之极也,纯阳击世,盖以律罚。弟子就有些不明白了,修此雷法,究竟是以二三之介还是请以纯阳之均”

    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合起来就懵了。

    什么二三之法,什么纯阳之均,需要复杂学习的知识都是爽灵负责管理的东西。

    谢青鹤连吕旦说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他想说点似是而非的句子装个逼都怕装不好,直接露馅。

    吕旦很认真苦恼地把自己记了半张纸的问题都清晰地陈述了一遍,谢青鹤也已经把屋内的灯盏都点亮了。见谢青鹤熄了点灯的拉住,吕旦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如你这些问题,直接告诉你哪样是对,哪样是错,与修行又有何益”谢青鹤反问。

    吕旦顿时露出羞惭的表情,将头低下“弟子弟子惭愧。”

    “总归是基础扎得不够牢实。你要多读一读初龄本经,把往年放下的老本子都捡起来重新读一读。总在一本强神御器法上动脑筋,见识就太狭隘了。去吧,回去好好用功。”

    谢青鹤不知道具体的复杂修行知识,但是,他有基本的常识。不管何种修法,初龄本经都是寒江剑派诸弟子修行的根本,拼命读一万遍也不算浪费功夫。

    把吕旦支回去读初龄本经,绝不是谢青鹤误人子弟、胡乱指挥。

    吕旦哪能想到掌门是个字都不认识的笨蛋,真以为自己修行不够脚踏实地,略有好高骛远之嫌。被谢青鹤教训了两句,一张俊脸羞得绯红,不住俯首认错“是,是,弟子知错,弟子改过。”

    当下吕旦也不敢再缠着问写了半张纸的问题答案,请了晚安之后,灰溜溜地辞出去。

    吕旦离开之后,谢青鹤看着满屋子明晃晃的灯,陷入沉思。

    在陈朝时,他就和爽灵分开过。那时候的经历比较特殊,衣食住行有奴婢照顾,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活儿要做爽灵和小师弟都安排好了,他只需要占着陈起的皮囊,天天玩耍享乐。

    但,幽精就一定学不会复杂的需要长久学习的知识和智能吗

    难道不是因为三魂合一,这部分需要智力的“工作”被安排给了爽灵吗各司其职而已。

    曾经学习过的那些知识被爽灵带走了,我就不能从头开始学习吗我一定学不会吗我难道生来就比爽灵蠢都是谢青鹤,凭什么他负责聪明我负责发脾气

    不服气

    谢青鹤把柜子里的书翻了两本出来。今天就开始学

    不是,这两本书,哪一本是烟水录,哪一本是弢寿山谢青鹤大字不识,两本书的书名都是三个字,放在同一个抽屉里,他压根儿就分不清哪是哪。

    一腔雄心壮志被泼了一瓢冷水,却也没有浇熄谢青鹤的热情。

    不就是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开始学么认字有什么难的。

    我不蠢。

    我也是谢青鹤。

    谢青鹤可以不吃饭,可以不喝茶,可以冷水洗浴,可以手搓裤衩子。

    但是,他很难拒绝门下弟子困惑不解、充满求知的目光。责任、理智这类东西,似乎应该是由爽灵负责。然而,对宗门的感情,对门下弟子的爱护之心,则完全留在了幽精的心中。

    谢青鹤很想告诉吕旦,二三之介和纯阳之均,究竟是什么东西,究竟该如何判断使用的时机。

    他不想在吕旦再次求教的时候,告诉吕旦,去把你读不懂的经书再读二百遍。

    他必须照顾好门下弟子,不负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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