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血肉腐烂,坏成了一团。

    伏传很吃惊“这岂不是都坏了”伸手想要去摸时钦的脉,“还活着吗”

    谢青鹤拦住了他要碰触时钦的手“周身腐毒,不要碰。”

    “刚才在门口我还摸过他,什么事都没有。这是怎么的突然就”伏传看着浑身腐烂不知死活的时钦,“这是什么毒闻所未闻。”

    谢青鹤嗯了一声,仔细观察着时钦的反应。

    天雷化水阻止了时钦身上腐毒恶化,也在慢慢地修复他体内的创伤,只是速度太过于缓慢。

    “拿床被子来。”谢青鹤吩咐。

    云朝赶忙进门去从床上随手抓了一床被子,谢青鹤将之覆在时钦身上,抱着出门。时钦浑身都是腐毒,他不肯让云朝或是伏传冒险。云朝在前边推门开路,伏传就紧紧跟随其后。

    谢青鹤抱着时钦来到水池边,吩咐云朝“截水。”

    这池水分了两边,一边是起居日用,一边是谢青鹤与伏传的浴池。平日要储水热水,也要将出水口堵住,以免热水走漏。云朝把出入水口的石板两边放下,潺潺外流的池水就渐渐静止下来。

    谢青鹤又抛洒了一点点天雷化水在池水中,这才把几成烂肉的时钦浸泡在水中。

    云朝好奇地伸出手指,在溢出来的池中上摸了一下,只听得“嗤”地一声,就像是生肉摁在了烧红铁板上的声音。云朝看着自己变得黢黑的指尖,悻悻地将手指抱在腋下,假作无事。

    被整个泡进池水中的时钦却没有任何害处,他遍布黑斑的身体头脸双手,甚至开始恢复健康。

    伏传乖乖地站在远处,只怕被池水或是腐毒所伤,伸出脑袋询问“大师兄,这是何物”

    “文澜澜所制天雷化水,纯阳天雷所化。附器纯阳或救命有奇效。待会儿你拿一瓶去。”谢青鹤倒也不是小气,主要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没机会给小师弟分东西。

    云朝拿出自己烧得黢黑的指尖,放在嘴角咬了咬。

    谢青鹤明白他的意思,说“你也分一瓶去吧。”

    云朝把要死不活的时钦都忘了,开开心心地屈膝拜谢“仆谢主人赏。”

    小胖妞把天雷化水交给谢青鹤的时候,如何使用也没有说得特别清楚。用池水化开天雷化水浸泡就是谢青鹤凭借常识判断得出的治疗方案,时钦这样的伤患,应该把天雷化水稀释成何等比例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效果,谁也不知道,全凭谢青鹤洞察。

    谢青鹤一点点往池水里兑天雷化水,稍微多放一点,时钦就会像云朝的指尖一样烧成焦炭。

    照小胖妞的说法是,用得多了,会很“痛痛”。

    眼见着外溢的池水渐渐干了,云朝和伏传都围拢了上来,伏传检查过李南风的伤势,这会儿蹲在池边看着在水里沉沉浮浮的时钦,分析道“与南风师兄伤处不大一样。南风师兄是被外毒所侵染,时师兄身上倒像是从内里发出来,遍地开花。”

    谢青鹤问云朝“你见过吗”

    云朝点头。

    伏传很意外“云朝哥哥见过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活尸之毒。也分两种,一种是死尸意外复生,从土中带来的腐毒。土能解尸毒,从土里复生的活尸毒性不重。另一种是从未落葬的活尸之毒,”说到这里,云朝略顿了顿,清了清喉咙,“古旧时曾有修士以活物为傀儡,不饮不食,不生不死,身沾腐毒,触之即死。”

    “哥哥的意思是,时师兄是傀儡他总不会是早就死了吧”伏传不能上手探查,十分焦恼。

    云朝也很困惑“他若是僵尸傀儡,我早就认出来了。”

    不止云朝没有发现时钦的不妥,前有谢青鹤,后有上官时宜,这世间最擅长相看邪祟妖孽之人,谁都没有看出时钦身上有任何破绽。在今日毒发之前,他都是浑身清白的正常人。

    谢青鹤不着急。

    他在等时钦伤愈苏醒。

    “他此前说了无数爱恨心情,安稳无事。才刚刚说到怪鸟的来历,提到群魔去后,人之执欲,马上就毒发将死这像是巧合么”谢青鹤摇头,“这是禁制。这秘密他不该吐露,说就要死。”

    “还记得那只怪鸟么也是白骨所化。”

    谢青鹤看着时钦脸上渐渐淡去的黑斑,难得嘲讽了一句“阴间鬼物,班门弄斧。”

    不管是邪祟还是活尸鬼魂,非要惹专门收拾鬼祟的寒江剑派,岂不是正是太岁头上动土

    时钦恢复意识时,虚弱地睁开眼,恰好看见观星台上一轮明月。

    他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月亮,月如玉盘,夜似轻纱,天地之间静谧如梦。

    倘若不是身体沉甸甸地漂浮在水中,浑身上下都泛着或轻或重的刺痛,时钦简直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喝了孟婆汤,饮了忘川水,纠结在心中的爱恨情仇,无法放下的痛苦怨恨,全都不重要了。

    除了死,哪可能还有这么平静安详仰望苍天的时候

    时钦微微转动眼珠,看见了悬在身周的一柄古剑。

    剑身古拙,直上直下,没有多少花俏的装饰,悬停在半空中,明明近在咫尺,又仿佛与明月平齐,周身沉寂如夜,又能折射出月与星的光泽。肉眼就能看出剑锋的锐利与森寒,然而,时钦抬头望着它,心中生出的没有恐惧与害怕,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亲昵与敬仰,充满了安全感。

    “这是寒江印。”谢青鹤解释了一句,“有它镇守,诸邪辟易。你不必担心。”

    时钦抬起自己僵直的胳膊,在胸口摸了摸,缓缓的说“我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大师兄,魔都是人解脱不去的执念。有人的地方,就有魔。大师兄能吞了诸天诸世界的魔,岂能吞了诸天诸世界所有人解脱不去的念没有了魔,那些解脱不去的偏执、痛苦,也会自己去找出处”

    “大师兄问,那怪鸟是什么。”

    “与我来说,是鬼物,腐尸,未亡人。”

    “与他人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世上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心存怨念不得解脱,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受此戕害执迷不悟。所以,还会有什么怪物呢是妖孽,是精怪,是天上神仙”

    “我等修士,说同气相求。心中想的是什么,那怪物就是什么。”

    时钦疲惫地松开手“大师兄,我好累啊。”

    他原本漂浮在池水中,这句话说完,整个人就如秤砣一般,沉沉地没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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