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着呢。他若是早一天对我说,何至于今天挨这一顿打。”

    不等上官时宜震怒,他屈膝跪下,说“话说到明处,师父要打便打,我心悦寒云,就要与他在一起。”

    “你”

    “师父担忧之事,”谢青鹤笑道,“我想到办法之前,不做就是了。您何必动鞭子呢”

    上官时宜能把束寒云管得服服帖帖,说骂就骂,说打就打,对谢青鹤却没什么办法。如束寒云这样的徒弟,他有三个。谢青鹤这样的弟子却仅有一个,名为师徒,实为腹心,早已无法割舍。

    束寒云根本不敢承认自己爱慕谢青鹤,谢青鹤直说要跟束寒云在一起,上官时宜也别无他法。

    此时谢青鹤承诺不与束寒云行毁坏修行之事,上官时宜才松了口气,竟有劫后之感。

    他能把谢青鹤怎么办

    打么,基本上打不过了。

    废了么他年老体衰,养出一个谢青鹤已是上苍垂怜,哪有时间运气再养下一代继承人

    谢青鹤跪在他榻边,扶着他的膝盖,近乎撒娇地说“难道师父认为,我就是那样贪欢慕色,宁可将师门传承抛诸脑后的坏东西么师父也太低看我了。唉,弟子实在伤心。”

    上官时宜被他一会儿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天道之微妙,千百倍于人道。我辈世外之人,虽六亲无依,得七情不染,自然清静,何其美哉青鹤吾徒,何必自寻烦恼”

    谢青鹤见他不生气了,顺势坐回自己脚上,斜倚着师父的坐榻,说“我常想仙是人之瑞,若人都做不好,如何去修仙如何做神仙仙途缥缈,人道始于足下,我不如好好做个人吧。”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师父,您可曾觉得今日气候反常炎热如夏日。”

    上官时宜点点头。

    谢青鹤是他教得最用心的弟子,师徒相处的时间也最长,彼此极为熟悉。

    光看上官时宜的反应,谢青鹤就吃了一惊“您早有所觉”

    上官时宜指了指墙角条案上放着的一盆花,那花盘用琉璃罩着,隔绝外物,盘底没有泥沙黄土,仅有一泓清泉,养着花朵柔软细腻的根系。

    “这叫时颜花,长于魔气蓬勃之处。若世间清气升平,此花眠而不开,若有魔气泄露,这花就一点点苏醒过来”上官时宜解释。

    “如今这花长得这么好”谢青鹤吃惊。可见魔气鼎盛肆虐

    上官时宜微微一笑。

    谢青鹤突然之间就想明白了。

    师父为什么会突然借题发挥,将二师弟捉来鞭挞告诫。

    师父要下山去,斩杀群魔。

    上官时宜已经一百八十九岁了,这世间的修士寿限就是三个甲子,如上官时宜这样的高手,或许可以多撑上十年二十年,寿限一过,体能、修为都无法与全盛时期相比。

    他的身体在衰朽,他的精神在溃散,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此次离开,师父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上官时宜要告诫束寒云,不许他突破那一层暗恋的窗户纸,不许他坏了谢青鹤修行。

    一旦他死在了外边,这就成了上官时宜的遗训。束寒云但凡想起恩师临死前赐下来的这顿鞭子,哪里还敢再去骚扰大师兄

    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训诫束寒云的同时,谢青鹤也已经发现了气候的反常,来寻他商讨此事。

    这遗训不止给了束寒云,同样也给了谢青鹤。

    一道凛冽罡风倏地吹过,上官时宜身影已至门外,手持长枪,另一手心里托着时颜魔花。他长长的袖子垂在身前,朝谢青鹤笑道“放心吧,再过几日,山中便有大雪。”

    魔气消散,气候恢复正常,山中才会有大雪。

    上官时宜六岁拜入寒江剑派,三十六岁出道即巅峰,主宰世间正道一百五十年,当惯了老大,就得有老大的担当,临死一把老骨头,也得砸在魔穴之上,镇他个百八十年,保天下安康。

    可惜。

    这仙气飘飘地一挥手,人架上了飞鸢,却没能滑出去。

    “你干嘛”上官时宜扭头一看,谢青鹤抓住了他的长枪一端,“快放手”

    谢青鹤干脆把长剑背上,腾出另一只手也抓住师父的胳膊,死死不放“我不许你去送死我干嘛你这徒弟是白养的这么点儿事用得着你个老骨头去拼命你把花给我。”

    “不给。”

    “给不给”

    “我是师父你是师父你这什么态度”

    “行,您今天打得过我,我让您去。”

    “”

    打,是没有打起来。

    上官时宜很清楚,单论身手,他已经不是谢青鹤的对手了。

    要说真元吧,他是比谢青鹤强一些。可那是自家亲徒弟,真逮着真元对轰这打下来两败俱伤的,就算谢青鹤那个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上官时宜是真的下不了手。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也不像话。

    “从长计议吧。”上官时宜只得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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