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官时宜就在当场,搞鬼把戏会被师父拆穿,谢青鹤马上就能吐一口血给小师弟看。
    “这件事我与师父还要再商议。你就不要凑热闹了。”谢青鹤把挂坠重新戴回伏传颈上,轻轻拍了两下,仿佛是保证这挂坠绝不会被取回,“安心戴着。”
    伏传被他拍得有点心慌,忍不住去拉上官时宜“师父。”
    上官时宜才放下手里的医书,笑道“听大师哥的话。”
    谢青鹤都忍不住多看了上官时宜一眼。上午不还气势汹汹地说,若伏传不以宗门传承为重,就没有资格做掌门弟子么还是这么多年来,师父已经习惯了在师弟们跟前维护他大师兄的权威
    伏传已经做好了卸任的准备,突然又被师父和大师兄的态度弄得有点忐忑。
    哪晓得上官时宜和谢青鹤默契十足,二人一同搁置争议,谢青鹤往鱼头汤锅里下豆腐,上官时宜乐呵呵地拌芫荽,搞得伏传满头雾水。你们俩到底要干什么呀算了,好香,先吃饭。
    吃完饭,伏传收拾桌子,谢青鹤跟上官时宜又跑到院子里晒月亮。
    伏传坐在屋檐下,看着师父和大师兄各自躺在竹椅上,一人拿着一根银筷子隔着茶桌打架
    好文明哦。
    老人家切磋都这么斯文。
    刚开始他还能跟得上,看着看着就觉得头昏脑涨,心知是师父和大师兄境界太高,他观斗时消耗了太多心神,再看下去可能会虚脱,连忙闭上眼睛,歇了片刻再仰头看月亮。
    不知不觉,月亮都那么高了。
    大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还要赖在飞仙草庐不回去睡觉吗
    伏传抱着膝盖发呆。
    与此同时。
    李南风的飞鸢抵达了龙城。
    未央宫的气氛非常紧张。
    谢青鹤学伏蔚的嗓音惟妙惟肖,拖住了很长的时间。
    直到天彻底黑透了,太极殿的宫人始终不见皇帝吩咐点灯,才鼓起勇气拍门进去。发现皇帝被打成猪头,几个宫人直接就吓尿了,喧哗得满宫皆知。
    好在混乱之中,几个宫人也只发现了皇帝脸被打肿了。
    御医和皇后赶到之前,束寒云先控制了局势。所以,皇帝脊椎被捏断的消息,被死死封住了。
    至于伏蔚地魂丢失一事,束寒云也彻底遮掩了下来。他以日升月落术进入伏蔚的皮囊,赋予伏蔚神智,二人常年相处,经常互换身份,得宠的宫妃尚且分不出来,朝臣就更加难以辨认了。
    调来心腹侍卫守宫之后,束寒云又命太医开了些安神的方子,对外只说皇帝病了需要静养。
    伏蔚被他丢在太极殿里“养病”,他自己则出来寻找谢青鹤的踪迹。
    他进入伏蔚的皮囊,读取了伏蔚的记忆,知道这事是谢青鹤干的。
    然而,这件事被谢青鹤办得最绝的一点,在于他拘走了伏蔚的地魂。
    地魂主智慧。
    伏蔚既失智慧,当时所有的猜测判断也都随之消散。
    束寒云读取了伏蔚残存的记忆,只能看见谢青鹤与伏传突然出现,给伏蔚贴了几张符,然后伏传就对伏蔚拳打脚踢失去地魂的伏蔚根本没有读写能力,束寒云明明看见了谢青鹤贴在伏蔚额上的符纸,符纸上的内容却是一片模糊。
    这导致束寒云至今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此前他还想着杀几个人搪塞伏传,比如当初追杀刘娘子的十人率,或是吞星教几个分坛主以期讨好了小师弟,就能让大师兄态度和缓些。
    哪晓得大师兄突然就对伏蔚痛下杀手了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束寒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不管哪里出了问题,先把大师兄找到了,才知道下一步如何应对。
    他根本不知道谢青鹤与伏传已经回了寒山,正派出各路眼线四处寻找,已经找了一整天。
    昨天那场暴雨洗去了很多痕迹,暴雨之下,也很少有摊贩出买卖,闲人上街乱逛。也就使得束寒云的人海战术异常乏力。一路一路的下属、探报来缴令,全都没有结果,束寒云越来越心浮气躁
    如果他始终找不到谢青鹤,那就代表谢青鹤不想被他找到
    这对束寒云而言,是比伏蔚被废、被拘魂更恐怖的事情。
    正在束寒云想要发飙的时候,李南风的飞鸢停在了龙鳞卫衙门门口,早有心腹下属前来通报,束寒云才说了一声快请,李南风已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子里,先屈膝施礼“二师兄。”
    “怎么这时候来了”束寒云对谢青鹤毕竟了解,“大师兄回师门了”
    李南风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锦盒,说“我来送掌门令。”
    束寒云连忙与李南风互换位置,屈膝下拜“弟子束寒云领命。”
    李南风将锦盒打开,把那张上官时宜手书的信纸放在束寒云手里,扶束寒云起身“二师兄自己看吧。今天上午大师兄与小师弟一起回了寒山,飞鸢停在飞仙草庐不久,小师弟就送来师父亲笔手书的掌门令,说是师父指名要我给你送来。”
    束寒云展开信纸,借着月光粗略扫了一遍,很制式的一道命令,就是要他马上回师门一趟。没头没尾,也根本没说是为了什么事。掌门令么,就是这么霸道。
    束寒云不禁多看了李南风一眼。
    李南风摇头道“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师父这些年也很少召我去飞仙草庐。”
    束寒云叫来几个龙鳞卫的心腹,简单交代了几句,说“走吧。”
    李南风倒有些不适应。
    从他送信抵达到束寒云准备出发,前后不过一刻钟。这还真是半点都不耽误
    他乘驾飞鸢到龙城就花了一整天时间,累得不行,这简直马不停蹄地又得返程跟着束寒云回去复命,也只能强行熬着跟着走谁知道束寒云回寒山之后,会发生什么变故
    束寒云一去龙城十一年,在寒山没留下多少嫡系了。李南风实在很不放心。
    伏传歪在屋檐下,睡得正香。
    上官时宜啜了一口新沏的茶,问道“要等多久”
    谢青鹤躺在竹椅上,覆盖薄毯,望着漆黑的夜空,说“明日下午”
    “依他的脾性,必然是会回来的。”上官时宜说。
    谢青鹤笑了笑,说“我也不信他会害我。偶尔想一想,又忍不住怀疑,真的吗十一年呢,他学会了撒谎,学会了哄骗,万一也学会怎么害我了呢说到底,害我也不算什么。”
    他拉起薄被盖住自己的胸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平静的冰冷。
    “我曾对师父说,我喜欢他,要与他在一起。那是真心话。喜欢一个人又没什么道理,也不是做交易买卖。天底下好人那么多,我个个都要喜欢么就算他想害我,我喜欢他,也会忍让原谅他。”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不那么喜欢了。”
    “我想了许久,想不明白。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因为他骗我吧。”
    “今日骗我这件事,昔日说喜欢我,是不是也在骗我昔日种种,是不是都在骗我”
    “世间深情,无非一个真字。”
    “他撒了谎,我就不能深信了。根基全都坍塌了。”
    谢青鹤一辈子追求的就是一个“真”字。
    十一年前,上官时宜试图欺哄他,故意与束寒云打架,想要趁势棒打鸳鸯,骗得谢青鹤对束寒云心灰意冷,才会惹得谢青鹤勃然大怒,第一次对上官时宜怒斥翻脸。
    也正是因为上官时宜横插一杠子,才会让谢青鹤与束寒云在十一年前没断干净。
    上官时宜有心离间,衬得束寒云可怜又无辜,谢青鹤自然偏心束寒云。
    这会儿谢青鹤又来提所谓“真”情,显然是在替伏传说话,暗中劝上官时宜改变主意。
    你要对小师弟真情实意,小师弟才会真心对你。感情都是互相的。若没有一个“真”字做根基,再是花团锦簇也不过空中楼阁而已。
    上官时宜哪会听不懂大徒弟的暗指。他又喝了一口茶,笑了笑,不说话。
    如他这样的老人家,岂会在同一个坑里跌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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