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四五柄法剑飞杀入封灵阵中,钉穿几只阴兵,当即使其魂飞魄散。
有人领了个头,众人瞬间达成共识,纷纷御剑飞杀,一时间漫天白刃,剑如雨发。列成战阵的跗骨灵也似乎受到指令,齐齐向前奔涌。一时间飞剑往复穿插,阴兵似大军冲锋,封灵阵内如狼烟战场。
贞白夹在中间,腹背受敌,飞剑迅捷先到,贞白御使沉木剑抵御,奈何体内封印弹压,阳火烧阴,血脉流淌如滚滚岩浆,成了她最大的阻碍,加之封灵阵每压下一层,就会削弱阵中的阴煞之气。贞白渐感力不从心,冥蟒则将她一卷,盘护在周身,以坚固的蛇鳞抵挡那漫天剑雨。阴兵阵列随即冲至,却仿佛溪流遇石,自动绕过冥蟒,继续向前,直至撞在封灵阵边缘,再无法寸进。
御剑修士见到这般情景,顿时士气大振,很快将阵内阴兵斩杀殆尽。随后齐齐御剑攀升,悬与封灵阵上空。
贞白微微抬头,望见漫天剑刃百钧弩发,齐齐射向自己。她手腕翻动,一个复杂的指诀掐至半途,数柄形态各异的长剑突然横空飞至,在贞白头顶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屏,荡开冲射而至的剑雨。
太行道弟子,就没有几个不认识这几柄剑的,当下怔住“七魄剑”
千张机与寒山君也是一愣,就见那本该在太行养魂的人,缩地成寸就到了近前。
寒山君“李怀信你捣什么乱”
千张机“怀信,你干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
李怀信面无表情,撑着七魄剑,护在贞白头顶,一步步往封灵阵走,秦暮大惊失色“二师弟,危险。”
在太行弟子眼中,李怀信就像根横插进来的搅屎棍,平时横行无忌也就罢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由不得他任性胡来。
百家道门更不可能纵容,纷纷疾言厉色的谴责,也不知突然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剑修,居然替一只邪祟出头,与百家道门对峙,失心疯了吧
他们死伤了那么多同门,好不容易才困住这只邪祟,应当立即歼灭,以除后患。
“谁是邪祟”李怀信的目光利得像刀,又觉得这帮人的嘴脸无比好笑“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穿了件人皮就是个人了”
“狂悖”玉真派掌门勃然大怒,指着一地尸身,“她在此大开杀戒”
“我如今不过嘴上放肆两句,你就已经暴跳如雷,恨不得来掌我的嘴,”李怀信嗤笑,讲道理,“何况你们这么多人围杀一个,难道还不许人反击合着生杀大权都在你们手上啊,想宰谁宰谁”
老道给他一席话激得目眦欲裂,手都气抖了“你”
李怀信想到自己,跟这群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顺嘴就骂了“要不是你们上赶着来找死,会命丧她手”
反倒还怨上人家了,要不要脸
“怀信”千张机厉斥“休要妄言,退下”
这混账东西一把舌头比刀还利,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李怀信看向千张机,嘴角一抿,突然很想问一句,长平大阵,自己被献祭,他身为一派之掌,究竟知不知情或者在粉饰什么,即便现在,他从千张机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端倪。
谁是人,谁是鬼,根本难以分得清。
地面突然一颤,乱葬岗掀起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
山体裂缝中,厉鬼咆哮,与一波硬逼而至的封印负隅顽抗,砂石砸落,整座山都在微微震颤,流云天师手持浮尘,千丝万缕地绞住一波挤出罅隙的阴兵,推压下层层符印,将怨煞之气摁进地底
而那柄浮尘,贞白一眼便认了出来,与她从李怀信识海中见过的别无二致。
流云天师,杨辟尘,李怀信,还有她,都是这个阵的局中人。
贞白出现刹那恍神,只觉浑身都像在灼烧。
冥蟒一声长嘶,突然松开贞白,像是畏惧什么,退缩开,化身剑影,盘附在阴沉木上。
李怀信这才回头,看见她,猛地怛然失色“贞白”
她眉心的朱砂烈焰一样,开始燃烧,因为之前无节制催动煞气,封印便焚噬起本体,从内到外的窜起一把阳火。
明明才分开几日,却像是久别重逢,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她一眼。一把火就直接烧到他的眼睛里,灼得李怀信双目发疼,然后整颗心都开始颤栗。
贞白却无动于衷,不过一把用来镇煞的朱砂符,再怎么反噬,也烧不死她,只不过受点苦罢了,她熬得住。令她担忧的反倒是,伏在体内那股阴煞气暴涨,冲破开封印
然后下一瞬,她眉心的烈焰便被焚烧殆尽,须臾之间,青丝变白,左瞳幽绿。
所有人都被这一场变化震慑住。
“诛邪快诛邪”
接二连三有人反应过来,暴喝出声,却为时晚矣,因为太行道的九宫封灵阵,已经镇不住她了。
一时间,云屯席卷,狂风怒啸,天边酝酿着困兽般的低喘,无人不感到畏惧胆寒,只有李怀信在往前走,刚跨出两步,便又驻足,何必要去自讨没趣呢
这女冠翻脸无情,在没弄清真相之前,随时可能杀了他。
李怀信现在还不想死,起码不能死得不明不白,随即他转身,往流云天师的方向走,但还未等他靠近,贞白便如一阵飓风,从身侧卷了过去。
千张机和寒山君同时惊呼“师父”
李怀信脚步倏地一顿,抬起头,就见贞白已经跃至流云天师身前。
她没有出手,大家虚惊一场。
裂缝处的阴兵算是镇下去了,流云天师收了浮尘,看向她,神色波澜不惊,一点也不觉诧异。
贞白便笃定了“是你。”
流云天师未做声,看了眼天色,一道闪电撕开云层,夜幕骤亮,闷雷滚滚。那是冲着贞白来的,她未曾历完的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