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摇头摆手,捂着额头,很有几分老爹为闺女儿发愁的意味“她诶,惨呐。”拖长了尾音,也醉得舌头打结,“没有姻缘的。”
闻言,李怀信心头一颤,什么叫,没有姻缘
“你不知道”老头儿越说越含糊其辞“我知道但是你不知道没人知道”
杨辟尘侧耳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名堂,就这几句反复的绕来绕去,他哭笑不得“知道什么”
老头儿已经趴到了桌上,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在嘟囔“秘密。”
杨辟尘撑着太阳穴,酒精也开始上头,瞅着老头儿的醉态,他勾起嘴角“老哥哥,你说漏嘴了。”
这些久远的记忆一旦出现在识海,无论相隔多远,都会透过那只钉入眉心的眼睛,让远在长平的贞白瞧得一清二楚。
好几次,甚至越来越频繁,无论白日黑夜,她都会时常因此受到影响,无意看见杨辟尘的记忆,哪怕她现在并不想,再看见这个人,却还是要被迫的去面对。
为什么没干脆杀了他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她本心如冰坚,却抵不住那人说一句我疼。
两个字突如其来,像刀一样杀在她的软肋上。
然后,手一软。
“贞白。”一早回头,看见她握沉木剑的手在抖,警惕起来“城里很危险吗”
贞白思绪回拢,蹙起眉,将手背于身后,目视被黑气萦绕住的整个城镇,沉声道“阴煞气很重,已经蔓延百里了。”
明明青天白日,却阴云压顶,一早盯着城门城墙,全是血淋淋的一片鬼画符,上头插着各式各样的驱邪旗帜,贴满了黄符,各派混杂,把城门糊得乱七八糟。
随着阴风阵阵,猎猎作响。
一早有些犹豫“咱们还进去吗”
贞白已经走到城门口,指腹蹭了一点青砖上的黑褐色血迹“应该是鸡血,黑狗血,还有朱砂。”
“嚯,还挺齐全。”一早轻轻推开城门,发出咯吱咯吱沉闷的重响“居然没扣锁。”
“锁了也无济于事。”贞白往里走“邪煞无孔不入,哪怕铜墙铁壁都无法阻挡。”
整个城镇阴气森森,街道两旁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相比之前,贞白初来时的繁华热闹,现在家家户户都闭门闭窗,而门窗上贴着各式凶神恶煞的门神、黄符,连丧葬时用来随葬的纸人都林立两旁。
地上泼洒着斑驳血迹,不知是人血还是用来驱邪的鸡血。
“这些人呢”一早疑惑“都逃走了吗还是已经遇害了”
倏地,一道黑影从深巷里闪过。
贞白和一早齐齐侧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一早“刚才是什么东西”
贞白摇首。
阴风吹起,挂在屋檐下的法铃随之晃动,此起彼伏,叮叮当当的乱响。
法铃镇邪,贞白问一早“受得住吗”
“还好吧。”一早拍拍胸脯“就是有点儿心慌。”
即便她并没有心跳,但差不多就表达个意思。
“进去看看。”
一早点头,跟着向里走。
满城黑气萦绕,阴云覆盖,能见度较低,街巷的十字路口牵了无数根红丝,每个红丝结头处系着一排五帝钱,这是个专门给邪灵设置的路障。
贞白驻足,无意破坏,带着一早拐进一条纵深的小巷“绕道走。”
“城里贴了这么多符。”一早路上没少辨认,上头好几种符印,能看出分别来自不同道派“怕是来了不少道士。”
“嗯。”贞白不置可否“先看看什么情况。”
“要不然去敲门看看,大家是不是都躲在屋里”一早道“也好找个人问问。”
“动静别太大。”现在这种状况,肯定个个绷紧了神经,如同惊弓之鸟,贞白嘱咐“会吓着人。”
一早随意挑了一户,轻轻地敲,里头毫无声息,她不由加重几分力道,用小女孩纯真稚嫩的嗓音问“有人吗诶,请问,有没有人”
贞白侧耳静听,屋内传出压抑许久的低喘,仿佛是屏息许久,已经喘不过气,略显惊惧的呼吸一口,很仓促的,喉咙呜咽一声,带点儿哭腔,许是怕极了,又快速闭住气。
“别敲了。”贞白唤住她“到前面看看。”
而窄巷深处,躺着几个人,个个身穿道袍,面如死灰。
一早踹了踹其中一具,跟踢石板一样“都死僵了。”
贞白蹲下身查看“是撞魂。”
“嗯”
贞白想起死在乱葬岗的冯天,道“阴兵撞魂,应该是,乱葬岗的封印已经裂开了。”
一早瞪大眼“那怎么办”
突然,窄巷尽头闪过两道阴影,贞白快如疾风,沉木剑率先脱手,飞剑射出,将一身黑铁甲胄的阴灵钉在墙垣,随即迅速化作一团黑气,倏忽消散。
待贞白跨出窄道,冷定自若的拔下墙垣上的沉木剑,转过头。
刚才那位差点被阴兵撞魂的人,已经吓得瞠目结舌,他从死里逃生的境况中反应了许久,神魂才终于归位,然后猛地朝贞白冲过来,差点喜极而泣“哎呀,贞白”
闻声,贞白才辨别出这位逃奔得狼狈不堪的人是“梁捕头”
“诶”梁捕头激动不已“对对对,是我是我,你怎么回来了,真的有鬼啊”
“你”
“你刚才那一剑,真是及时救命,我差点就没逃过这一劫”梁捕头神经紧绷数日,现在看到救星,居然能一剑斩了阴兵,这本事令他高亢不已,贞白根本插不上话,他噼里啪啦的说完,还有心思叙旧“你走的时候咱俩还没来得及道别,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相见。”
贞白刚要开口,又听远处传来一声叫唤“道长”
二人回过头,就见赵九一把顶开头上的箩筐,直蹦而来“道长啊,道长。”
若说梁捕头差点喜极而泣,这赵九真的是喜极而泣,冲撞过来,想拽住贞白的手,又硬生生地憋住了,不敢碰,他抹了把已经溢出眼眶的泪花“道长,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