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允诺过神婆,既然真有上仙下凡,老爷子生怕怠慢,忙差遣身旁的夫人“赶紧去取银子来,不,到账房拿金子,给二位仙尊上供。”

    李怀信觉得这老头跑偏了“上什么供,我们也不是仙尊,称呼道长即可。”

    老爷子愣了一下“刚才二位上仙,明明是”他指了指上头“从天上来。”

    李怀信还没来得及说话,贞白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我们从房顶上来。”

    李怀信“”

    众人“”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李怀信还是觉得有损颜面,毕竟夜行屋檐,翻墙入室都不算有脸面的事,偏偏有人还说得一本正经“我们听见惨叫声,才过来一探究竟。”

    老爷子将信将疑,扭头去看立于门外的神婆“你们,不是被神婆,请来的么”

    贞简道“不是。”

    神婆端着玄机,怕露馅儿,忙为自己解释“我请神的法事才做到一半,就被这二位年轻人打断了。”

    李怀信挑眉“怪我咯”

    “不敢。”神婆干了一辈子装神弄鬼的行当,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这俩小辈来头不小,就那从天而降的落地姿势,缥缈出尘,赛天外飞仙,若换作自己这把老骨头,肯定是要摔得粉身碎骨的。况且他们仅凭两道符就治住了痛脚,定是有两把刷子傍身。神婆几度衡量,是不能得罪的人,遂谦虚吹捧道“一看二位,也是后起之秀,我老婆子岁数大了,想要收服邪祟,已是力有不逮,既然二位闻声而至,见此地有妖邪作乱,必不会袖手旁观。”

    倒算识相,李怀信也不戳穿她,皮笑“岁数大了,还是别上蹿下跳的好,当心邪祟没收服,自己闪了腰。”

    这小子目中无人又年少轻狂,话里话外尽是反讽,神婆毕竟受乡民敬重,听完脸上自然挂不住,但又不敢硬碰硬,只得忍气吞声“小道友说的是。”

    李怀信并不打算跟这个招摇撞骗的神婆过不去,转身面朝男子,道“你把鞋脱了。”

    男子盯着脚上两道符,犹豫“脱鞋的话会把符也撕掉了,万一再疼起来”

    “已经退了煞,撕掉就不会再疼。”

    男子这才安心,躬身去脱鞋。

    贞白问“疼了多长时间了”

    “三日了。”男子苦不堪言“每到夜里,这双脚就疼得钻心,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缠住了一般。”

    贞白道“确实是被煞气缠住的。”

    李怀信附和“这宅子里阴气颇重,的确有怨灵作祟。”

    其实宅中上上下下心知肚明,因为老爷夫人早就请过大大小小的郎中,来给少爷治脚,却没有一位诊断出病症,无端端的,却把他疼得哭爹喊娘,如此蹊跷,肯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否则也不会请神婆开坛做法。

    李怀信问“除了你,家中还有其他异常么”

    “没没有。”

    没有的话,那就是这怨灵专门纠缠他一个,李怀信盯着那双被煞气缠至微微变形的脚,趾骨已经曲向掌心,实在,影响观瞻“之前你有没有伤人害命,比如将其致残致死,所以才会招致怨灵缠身。”

    “没有。”男人反应强烈,坚定地回“绝对没有,如此残暴之行径,我断不会做。”

    老爷子附和道“我们祖上世代为官,只不过后来遭到贬谪,但也算是官家之后,深明礼仪法度,我儿虽无甚作为,却一直都遵纪守法,不会为非作歹,做出伤人害命的事情来。”

    李怀信不论他们话中虚实,倘若真的伤人害命,也不可能据实交代,遂转向贞白“先找找那只怨灵躲在何处。”

    按常理来说,阴灵不会无缘无故来害人,既然缠上这家儿子,应该是有所积怨的。如果今日不把这只阴灵找出来,化解掉它的怨气,日后还会作祟。

    只不过李怀信没想到,这家宅子奇大,几进几深,且七跨院落,每跨院落分别含有多进院子,加起来总共上百间屋舍,真不愧是世代为官,李怀信心想,八成是贪官。要在这么大座宅门里找一只藏匿起来的阴灵,恐怕得废上一番功夫。

    所以关键时候,还得靠贞白出马,她对阴怨煞气的感应比较敏锐,跟着直觉七绕八绕,就找进了一处院落,李怀信一迈入内就能感应到,那东西藏在此处。

    老爷子紧跟而来,身后还追了一大帮人,男子双脚骨骼变形,所以被小厮背着,他们一进这宅院,个个面露惊诧。

    李怀信一扫众人“就是这里了。”

    “这”老爷子惊愕不已,话到嘴边生生噎住。

    “我看你们个个都挺吃惊,想必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惨案”

    老爷子忙不迭摆手“没,没有。”

    小厮背上的男人却开口了“这是我曾居住过的院子。”

    “哦”李怀信环视一圈,四处被积雪压盖,无人清扫,像是空置已久,他见贞白走到屋前,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红木门。

    男人说“三月前,我的妻室,因为不慎滑倒,后脑磕在假山尖石上,掉入鱼池里,不幸身亡了。我怕自己长期住在这里,总会想起她的离世,忧心难过,便移居到了别院,把这里空置了。”

    李怀信道“你确定她只是不慎滑倒”

    “你什么意思”男人脸色沉肃起来“当初官府就已经彻查过,若不是滑倒,还能是被人蓄意谋害的不成”

    “这就要问你的妻子了,若只是意外,她为什么还阴魂不散,跑回来纠缠于你。”

    “什么”男人脸色陡变“是是她她回来”

    李怀信神色莫测,扭过头,看见屋内一把薄透如水的阴灵,面对贞白,吓得瑟瑟发抖。

    再加上贞白那句淡漠到发寒地质问“你为何害人”

    那只阴灵当即吓瘫了“饶命啊,我也是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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