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伤口的,一点没对自己客气。

    “你别弄了。”他实在看不过眼,掏出帕子,压住伤口,给她做简易包扎“那道法阵实在锋利,刚才若是闯进去,指不定能把我俩切碎了。”

    贞白垂着眼皮,思量了一下“刚才有一瞬间,我似乎在塔林里看到一抹白影。”

    浮光一样掠过,她无法确定,怕是眼花。

    李怀信手上打结,倏地抬头“什么白影”

    贞白略微摇首“可能看错了。”

    头顶一片暗淡天色,他们走出羊肠小路,贞白刚好用积雪擦干净指尖,素白的双手潮湿,并没感到冰冷。再往前一段路,有和尚拎着把高粱扫帚扫雪,李怀信便挑了那段清扫干净的道路走,他们若无其事,就像逛院子,晃晃悠悠登上石砌的台阶,没两步,就被叫住了。

    “施主留步。”和尚扶着扫帚“佛塔不对外开设,二位若要礼佛,可到大雄宝殿或天王殿。”

    贞白远眺山顶佛塔,呈八角形,阁楼式,叠涩七层出檐,翼角反翘,每檐檐角挂风铃,自下而上,逐层收分,塔基由仰莲瓣砖雕须弥座,塔刹为八角攒尖式,冠以尖葫芦宝珠,屹立佛山之巅,挺拔巍峨。

    “不对外开设吗”李怀信面带遗憾,下台阶“本想四处看看呢。”

    和尚作辑“华藏寺戒律森严,二位施主还是不要随意走动。”

    李怀信嘴角含笑,心口不一的应下了,他向来我行我素,浑身反骨,最不是个听话老实的主儿,哪儿去不去,都得自己拿主意。但也掂量着分寸,不会在佛寺里明摆着撒野,迂回的晃荡几圈,途中肚子饿,他又不愿吃斋饭,青菜萝卜炒一锅,委实寡淡,便择了间佛堂,在供桌上请了俩果子,分给贞白一个,先垫吧垫吧。中间一盘素饼,李怀信拿一个,心道给菩萨吃的应该差不离,结果咬一口,又干又硬,石头一样,差点硌掉两颗牙。

    李怀信捂嘴,五官皱成一团。

    “怎么”贞白问。

    李怀信“牙疼。”

    他将素饼搁功德箱上,拍了拍沾手的饼屑,心里苦。这一路上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行侠仗义,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放着大好的舒坦日子不过,非跑世道来受罪

    哦,想起来了,因为他那假正经的大师兄秦暮隔三差五下山历练,四处行侠仗义,然后威风凛凛的回来,一时风头大盛,屁股后面一帮吹捧大师兄的小迷弟,又爱背地里嚼舌根,总是捧一个踩一个,活活把李怀信踩成个养尊处优的废物。

    这帮兔崽子一个比一个废物,还敢说他是废物,被废物骂得多窝火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忍不了的就是秦暮那个假正经压他一头。

    原本他也是有个仗剑天涯的宏愿,但从没提上过日程,脑子里过过英雄梦就得了,实际懒得动弹,毕竟假正经每次历练回来,都一身风尘仆仆,要么黑点儿要么瘦点儿,他实在不想搞成那副德行。后来听见背后嚼舌根,他被众弟子拿来跟假正经比,还比成个废物点心,李怀信一口老血,当即把历练提上了日程。

    现在想想,他历练个屁啊,跟那帮兔崽子置气,他们就巴不得把他挤兑走。

    李怀信想完这群师弟们跟他勾心斗角的破事儿,就气不顺,却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他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用冯天的话说,他在太行,就是一反派。

    因为太行上上下下都很和睦,彼此相待也恭谦有礼,循规蹈矩,唯独李怀信,高高挂起,又傲又横,傲得出类拔萃,横得仗势欺人,试问,他不招人恨谁招人恨。

    冯天也试图跟他好好沟通过,让他稍稍收敛一下,不然众弟子也不服气,结果这祖宗气焰忒高的来了句“他们有什么不服气的,仅仅是我身世比他们好这一点,他们就该服气”

    冯天“”

    这混账玩意儿铁了心要拉仇恨。

    末了丫还嘀咕“个个心里没点儿数吗”

    冯天“”

    论身世,就他妈没法聊了

    这属于天生的优越感,自胎里带来的骄横,谁敢跟他拼爹不服不行

    李怀信回过神,就见贞白站在屋檐外,微微仰起头,盯着被积雪压盖的屋顶发呆,他走过去问“看什么”

    刚才一堆雪滑下来,恰巧砸在贞白脚边,屋檐顶角暴露出一片圆筒形瓦珰,雕刻兽纹图样,她抬头望见,心里蓦地闪过一念,被李怀信打断。

    她指“这片瓦”

    “嗯”李怀信抬头望,半天没看出个异样“瓦有什么好看的”

    “它上面雕刻的图案是朱雀”

    李怀信看清了“嗯,朱雀,没见过吗”

    一瞧对方那副怔忪样子就知道没见过世面,李怀信不禁多解释了句“这种是四神纹瓦珰,上面会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在佛寺里很常见,具有驱邪除恶,镇宅吉祥的含义。”

    贞白孤陋寡闻,可他见得多,没兴趣在这儿研究一片破瓦,刚要催她走,就听见隐约传来低语声,因为相隔甚远,那人话音又压得极低,李怀信只断断续续听见住持、进塔、诵经这几个模糊不明的词语,连不成句。

    李怀信往旁挪几步,没有建筑遮挡视线,一眼所见斜对面,是早上那几名阳气受损的男子被一位僧徒领着,穿过甬道,时而低头交耳,时而垂眸前行。

    无需多言,李怀信和贞白已经默契十足的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尾随,站在石阶下,眼睁睁看着僧徒将几名男子引上那座山顶佛塔,李怀信当即有点儿难以接受,扭头看贞白“不是说和尚不打诳语么”

    说好的佛塔不对外开设呢难道这几个没剃秃瓢的不是外人蒙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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