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的。在乱葬岗里待上月余还能活着出来,也不知此人是命大还是本事大。

    贞白的视线落在修士右手虎口处,那里有一道及深的豁口,结过痂,血块已呈褐色,但未曾包扎而又经撕扯,便再次裂开,鲜血还未干透。

    贞白有片刻出神,随即蹲下身,探上其脉搏,目光陡然一沉,她捋起男子袖管,那苍白的臂膀凸起根根青黑色筋脉,在皮下阡陌纵横,蜿蜒直上,贞白扒开他胸前衣襟,那些青黑色筋脉交错在胸膛,直逼心口蔓延。若是包子铺老板那几人在场,看了估计得吓瘫。

    是尸气,且已侵入肺腑。

    而他领口下仿佛被树枝划伤的血痕,是其在自身刻下的一个符咒,以防尸气蚀心。但乱葬岗的怨煞之气太重,这个符咒根本不足以自保,尸气攻心只是早晚而已。

    贞白拎起他垂下的手,微微施力,其虎口处渐渐弥合的伤口重新裂开。她轻轻掐了,掌心凝了道真气,仿佛形成一个吸盘,引流出虎口的鲜血逐渐呈褐色,蔓延入心口的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缩退。

    修士的脸色在月下白到几乎透明,好似有一只手在他体内死劲拉扯,要将他抽筋剥皮般。他极为痛苦地皱起眉,长睫微颤,挣扎着欲想抽回手,被贞白强行拽住,然而那青黑色筋脉在即将退到肩头时猛地停住,贞白加重力道,可那爬满全身的青黑色筋脉却未消退半分,反而在以更快的速度重新蔓向胸膛。

    修士惨白的嘴角溢出一滴血,贞白心下一惊,立即收手“是附骨灵。”正如其名,是一种附在人骨上的怨灵邪煞。盘踞入心,侵皮附骨,使其肌肉萎缩血脉枯竭,直到骨头与皮肉生生剥离,变成一只人鬼不是的“白骨精”。

    眼前的修士,肌肉薄削,眼看就要瘦成一把骨头了,若不是刻在胸口的那道符咒,恐怕已经化成一堆白骨。显然他即便走出乱葬岗,若无法驱除身上的附骨灵,也是命不久矣。

    贞白撕下修士衣襟下摆的一块布料,简单粗暴的缠在他虎口处,胡乱打了个很不讲究的死结。刚站起身,就见包子铺老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而来,一时没刹住脚冲到了贞白前方,有又气喘呼呼掉回头,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道“不,不好了,你先看着他,我去城里喊人帮忙,都,都死了。”

    贞白一怔“谁死了”

    包子铺老板躬下身,双手撑在大腿根,粗喘道“王六,还有”他指了指靠在树下的修士,说,“跟他一起的那个。”

    “那妇人呢”

    “受不住刺激,大悲过头,昏倒了,我现在得去找人来帮忙。”

    贞白了然,瞥了树下人一眼,沉着道“这人也快死了。”

    语气太过从容冷定,仿佛只是在说这人受寒了般,以至于包子铺老板一时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又猛地抬起下巴“啊”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问了句“还有救不”

    贞白垂眸“试试吧。”

    “诶。”老板应着,去扶昏迷不醒的修士,“救命要紧,先背他回去,再通知乡邻们过来,哦对,给他弄到哪儿”

    “祥云客栈。”

    包子铺老板一鼓作气,到祥云客栈时差点岔了气,也顾不上其他,火急火燎地窜出门去找人了。

    一夜折腾,天见麻亮。

    保和堂的药师一大早被搅了清梦,揉着惺忪睡眼接过方子,又打了个哈欠才懒懒散散抖开药方,细瞧片刻脸色蓦地一沉,上面全都是大补的药性,亏他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重疾呢天不见亮来砸门,你啥时候不能补,偏要大早上进补,还补得这么狠,下如此猛的药剂是养了头大象吧否则体积以下的物种都能给它补死了。

    药师一掀眼皮,看着面前一脸冰霜的女冠“请问道长,这药是”

    贞白“救人。”

    药师眨了眨眼,欲想提醒“大补啊,一般体质受不住的,即便特别虚弱,也得慢慢儿进补调养。”

    “不一般。”一个快被附骨灵蚕食殆尽的体质哪能一般。

    药师欲想再言,被贞白一句“抓药”堵了回去,又不是让他卖,顶多吃得人喷血,暗自一琢磨,便拎起药秤绕到橱柜前,拉开药格狠抓了一把。

    取药之时贞白掏出一块玉牌搁在柜台上“抵押。”

    药师递药的手一滞“咱这儿可不是当铺,要不您先去换了银子再来取”

    他刚要缩回去,却被贞白迅速接了“烦请务必保存好,择日贫道定当来赎。”

    “诶”他刚要阻拦,奈何人转身就走,药师抓起玉佩要追,只觉触手冰凉,寒气直贯掌心,他垂眸一瞧,色泽剔透,再不识货也能分辨此物乃上等墨玉,拿在手心翻了个面儿,上头是以小篆字体雕刻了一个“楊”字。

    那女冠姓杨

    药师不再琢磨,将玉佩塞进袖子里,反正捣腾这会儿大脑已经清醒了,再过不了三刻也该开门营业,索性抱起药杵转入后堂捣些药材。

    贞白走出保和堂不远,就见包子铺老板领着乡邻和一队官差,把两具尸身和昏厥的妇人抬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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