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 叶友兰就开始打电话,“方姐, 上回你说的那个在北京读书的男孩, 是什么情况来着”
    蒲爸爸在一边,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连忙伸手拉了她一把,“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友兰一摆手, “你别管。”
    说着走到一边去了。
    打完电话回来,她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蒲爸爸忍不住问, “这不是都好好的,你又受了什么刺激, 突然操心起来了。上回你不是还说老方性子太强, 跟她当亲戚要被她压一头吗”
    方姐是叶友兰的表姐,虽然是拐了七八个弯的远亲, 但因为都在教育系统, 走动就比较多。
    去年有亲戚结婚, 去吃喜酒时,说起蒲湘南在北京上大学, 方姐就主动说她丈夫家那边有个侄子, 也在北京, 比蒲湘南高一届,意思是可以让两个小孩子接触接触。
    这人在异乡,当然还是要有熟悉的人帮衬着家里才放心。而且亲戚介绍的人,知根知底, 现在发展两年,毕业后就可以结婚,什么都不耽误。
    叶友兰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私下里是觉得不太合适的。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白了丈夫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有备无患”
    成不成的两说,但暂时找个人让蒲湘南分分心也好。而急切之间,这是最好的选择了,而且因为之前就提过,不会显得突兀。
    蒲爸爸就像天底下任何要嫁女儿的爸爸一样,不满道,“我们蒲湘南才十八,急什么二十八再找也不晚。”
    叶友兰捶了她一下,“你说得轻巧”
    蒲湘南要是正常交个男朋友,别说二十八,三十八她也不急不不不,三十八还是有点太大了,三十三四岁倒是可以接受叶友兰认真地想了一回,转念想到今日所见的情形,又忍不住头疼。
    冤孽啊,都说儿女是债,老话果然不假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是方姐的微信,发了几张男孩的照片,又推送了一张微信名片。叶友兰点开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男孩模样周正、身量高挑,第一印象就不错。
    她立刻就想把名片转发给蒲湘南,捧着手机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住了。这事儿太急,就显得奇怪,还是要从长计议。
    好在不管怎么说,这回来北京,总算弄明白了蒲湘南异常的原因,没有白跑一趟。
    虽然叶友兰可能更希望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一周后,蒲湘南收到来自老妈的消息,说是给她寄了一点东西,但是是跟其他人合寄的,送到另一个学校,到时候会有人给她送来,让她先加一下对方的微信,方便联络。
    她被这消息弄得一头雾水。
    “9102年了,快递又不是没有上门取件的服务,收费也是计重,有什么必要合寄”她瘫在床上哀嚎出声。
    本来快递小哥就能送到楼下的事,现在还要麻烦另一个人跑一趟,特意给她送来。北京城的交通拥堵成这样,这又是何必
    谢文楠则一针见血地抓住了重点,“你妈说没说给你送东西的人是男是女”
    蒲湘南已经顺手点进了那张名片,闻言随口道,“男的。”
    谢文楠顿时“嘿嘿”出声,“这你就不懂了。这哪里是送东西这是给你送人啊”
    “别乱说。”蒲湘南吓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眉道,“我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才多大啊,没到需要家里操心相亲对象的地步吧再说这还上学呢,你也知道我妈是个老师,从来都是学业为重”
    “那倒未必,上回见面的时候,阿姨可是亲口说,象牙塔里的情谊最珍贵呢。”谢文楠反驳。
    蒲湘南闻言,心里多少也有点怀疑。
    因为这事确实完全超出了她对叶友兰老师的理解。但是东西都已经寄了,她再迷惑,也只好加了对方的微信,主动表示可以过去取。
    说是都是在北京,但两所学校距离很远,来回一趟就要几个小时,蒲湘南也不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
    虽然一想到周末不但不能睡懒觉,还得出门挤地铁,她就十分绝望。
    好在对方说周末本来就要过来这边找人,顺便就把东西送过来了,不麻烦。虽然不知真假,但蒲湘南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又主动表示请对方吃饭。
    谢文楠在一边煽风点火,“完了完了,小啊,你看过围城吗”
    “干什么”
    “赵辛楣说男女之间,借书的学问是很大的。因为借了书你要还,这一借一还就有了两次接触,而这往往是男女恋爱的开始。”
    谢文楠笑得不怀好意,“我看这请吃饭,学问也是很大的。他是男生,头回见面,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必然要争着请。他本来就帮了你的忙,如果他付了钱,你心里怎么可能过意得去如果你抢赢了,他男性的自尊也必然要再请回来。你想想,这套路是不是一模一样”
    “你想太多了吧大姐。”蒲湘南不是很坚定地反驳。
    谢文楠耸肩,“当然,事情也不一定按照我说的这个发展,毕竟它要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对方见面之后看上了你。”
    她说着抬起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蒲湘南一番,“不过嘛,以我们小小的美貌,八成不会错。”
    蒲湘南应该是最受男性青睐的那种女生了,长得娇小可爱,可以完全纳入怀中;大眼睛、小圆脸,既讨喜又惹人怜爱,绝对能够满足许多人的大男子主义心理;而个头完全没有影响她的身体发育,前凸后翘,该有的都有。
    至少第一印象必然是很好的。
    蒲湘南越听越不自在,连忙说,“别瞎起哄。”
    但与此同时,她也悄悄修改了请客吃饭的计划,还是送点实用的小礼物吧,不不不,送礼物也不妥,总有种“私相授受”的感觉,万一对方误会了,那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且按照谢文楠的说法,这礼物送了就可能会有回礼,送来送去,更掰扯不清楚。
    好在家里寄来的基本都是吃的,小鱼干、辣椒酱之类的土产,分一部分让他带回去好了,这样既不失礼,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蒲湘南本来还觉得是谢文楠想得太多,或许真的只是顺便让人捎一下东西,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周末的晚上,在跟那位男同乡见过面之后,老妈居然主动打了电话过来,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她的态度。
    “问这么多干什么人家怎么样又不关我的事。就送个东西,也没仔细看,谁知道”蒲湘南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说。
    但是叶友兰并不给她装傻的机会,“现在不知道不要紧,以后多接触一下就知道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多,往来一下也没有坏处。”
    “妈你在说什么”蒲湘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她那位拎着她耳提面命,要她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不准开小差的亲妈吗
    她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拉皮条的好不好”
    “蒲湘南”叶友兰老师耳聪目明,一个字都没有听漏,快被她气死了。
    蒲湘南忍不住伸手去揪阳台上那盆吊兰的叶子,“本来就是嘛,您这是干什么我才多大,还没到需要家里给我介绍对象的地步吧你女儿嫁不出去吗”
    她以前没有跟家长谈过这方面的问题,猝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也到了需要考虑这些事的年纪,心里却全都是排斥。
    不说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人了,就算没有,家长这种干涉也还是让人很不痛快。
    叶友兰沉默了片刻,才放缓了语气说,“我也不是压着你的头要你跟谁谈恋爱,只是让你接触一下。你们是老乡,都在北京,互相照拂一下也正常,就当是多个朋友,难道不好”
    不好。蒲湘南仰头望天,“那我接触完了,觉得没必要继续联络,就这样。”
    母女俩不欢而散,蒲湘南便打开微信,跟老爸发牢骚。
    蒲爸爸安慰她,“我看你妈估计是更年期了,一天一个念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就是这个脾气,你顺着她一点就没事了。”这一套话他老人家说了快二十年,熟练得很。
    蒲湘南忍不住说,“你们就不怕我在学校里已经交了个男朋友,再给我拆散了”
    “那不能。”蒲爸爸理所当然地道,“你妈都问过你们宿舍里的小姑娘们了,你现在没有男朋友,追求者里面也没有看得上眼的。”
    好哇,就说怎么突然提起这一遭儿来了,居然是谢文楠这个家伙告的密
    蒲湘南顿时丢开手机,从背后扑过去勒谢文楠的脖子,“好你个楠楠,我说你怎么敲边鼓这么自觉呢说,我妈在这儿的时候,你到底对她老人家使了什么妖法不然她也不会突然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来。”
    “冤枉啊”谢文楠配合地惨叫,“大人饶命,小的都招不是小的告密,是太后娘娘主动问起,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关系亲近的男同学。您也知道皇后娘娘威风八面、气势迫人,小人哪里扛得住只好招了。”
    正笑闹间,宿舍的门被推开,陆雁北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不知道前情提要,看到蒲湘南亲亲密密地揽着谢文楠的脖子,脚步不由一顿,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
    除了那回自己背着她回宿舍,就是在两人最要好的时候,蒲湘南也没有这样亲近过她。
    难受过后,就是惶恐。
    陆雁北拖着沉重的步伐,从两人身后走过。最近的时候,她的衣角几乎擦到了蒲湘南的后背,但这样隐秘的亲近,在那两人光明正大的亲昵面前,已经给不了她任何安慰了。
    “飒飒回来啦”谢文楠从蒲湘南的胳膊里挣扎出来,笑着朝她打招呼。
    陆雁北心里又刺了一下,连忙避而不看,解释一般道,“我回来拿个东西。”
    其实虽说是从宿舍里搬出去,但是既然这里还留着她的床铺,她就还是201宿舍的一员,进出根本不需要对谁解释。
    而且陆雁北茫然地在自己的书桌前站了片刻,一时竟然有些想不起自己是回来拿什么的了。
    她的思绪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全都往蒲湘南的方向跑。
    她已经待别人比自己更亲密了。
    陆雁北不得不承认,或许因为蒲湘南是表白的一方,所以即使拒绝了对方,她心里也还是有种隐秘的理所当然她既然喜欢我,那我对她来说就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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