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毫无掩饰,怀中人似乎感觉到了,于是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颈侧,乖巧又可怜。

    祁纵脸色涨红“这样是没用的”

    难以否认,也难以承认,卿笑寒很擅长给他拱火,也很精通怎样让他有火发不出。

    祁纵紧绷着脸,开始自我安慰,决定不和十六岁的小鬼置气。他爱怎样怎样好了。

    他拉过被子,想把卿笑寒卷成一条。可是就在碰到锦被的一瞬间,祁纵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哪里不对劲。

    进入天上人间前,这座青楼人声鼎沸,门庭若市。此时月上中天,正是她们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可现在侧耳细听,房间里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出奇。

    门窗都关着,只有月色透过窗纱,在室内无声地浮动。那些纵情的欢笑、放肆的行令,连同彻晓犹闻的笙歌,一并被隔在了屋外。

    祁纵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锦被,绣线倏地崩开了,露出好几根纷乱的线头。被套也轻轻一蹭、便开裂破碎,像是刚被盗出来的随葬品。厢房一角,香炉里尽是烧完的白灰,全部潮湿发霉、凝成了硬块。

    有古怪。

    一个女子忽然娇笑“嘻嘻。”

    “谁”

    祁纵悚然一惊,环顾四周。可他进来的时候确认过这是一间空房,不可能藏人。他的目光在屋内细细扫过,忽然停下,定在了对面的铜镜上。

    房中无人,镜中有人。镜面清光湛湛,似一屏浮动的水波,不经意间就要把照镜人吸入幽暗彼世。镜里映着的正是厢房,只不过坐在床上、面对铜镜的不是祁纵,而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她梳着古艳柔靡的堕马髻,一双葱白玉手,轻抚着颈侧的乌发。她身上的衣裙在很多年前曾经风行一时,为她衬出了一种揉碎风尘的美感,颦笑之间,媚眼如丝。

    但这媚眼抛给祁纵看,还不如抛给瞎子。要不是她在镜子里待着,祁纵已经拔刀砍下去了。

    女人见俊俏少年看着自己,又像赏乐子似的,冷不丁轻笑一声,道“嘻嘻,小官人呐值此良辰美景,可愿与奴家提灯同游”

    祁纵“”

    此情此景太过诡异,祁纵没有贸然应声。他忽然有了一种猜想此次开坛考核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而是暗藏了玄机。或许这里发生了什么怪事,院长们便用此处的一样东西命题,好让新生们来发现解决。

    如果是这样,考核就不仅要取走目标物品,还要探究出隐藏的秘辛

    祁纵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燃起了锐意。他一言不发,走向那面铜镜,感觉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正在蛊惑着他。而镜子边缘泄露出了暗色的东西,这才是最可怕的

    魔息。

    世间万物,妖精鬼怪人神灵,只要被魔息感染、或者自发堕落,都可能变成魔物为祸。魔物有大有小,现在他碰上的这位貌似还算温顺,只用一双风情笑眼凝望着他,暗送秋波。

    可是祁纵的身后,右拳已慢慢贴上了左掌,时刻准备着拔刀应战。他顺着那股吸引力走近,直到看清这面铜镜。

    不论是镜里还是镜外的厢房,都干净整洁,这镜框上却焦黑一片,像是被扔进火堆里烤了七七四十九天。尤其是镜面下方,竟然溅上了焦褐色的颗粒,从中呲出一道狰狞的裂痕,贯穿了整面铜镜。

    祁纵没管镜中的女人,当着她的面,碰了碰那些污点,然后放到鼻尖轻嗅。

    竟然是烧干的血

    染血的古镜,绝对是凶器,没有人会挂在卧房。祁纵直身看向铜镜,却发现那女人不见了。

    此时此刻,镜中的房间干净柔和。月光为一切物品都笼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虚幻又美好。祁纵疑惑地一扬眉,目光突然凝固了。

    他的眼珠缓缓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移到了镜中自己的身后。

    只见卿笑寒坐了起来,神色和刚才的镜中女人一模一样,正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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