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无星无月, 夜色已深,一袭红影倏地掠过梢头。
    祁纵速度极快, 却忽然向前一倾,紧紧地捂住口咳嗽起来。他痛苦地弓起腰身, 指缝中溢出不少鲜血,染红了苍白的指节。衬着上面环绕的墨青色魔纹,漂亮又妖异。
    之前他推开刺杀他的帮主, 自己却被爆破冲击到了。经历一番快战后, 还提气赶路许久,现在内伤极重。
    祁纵颤着手拿出一张地图, 按照上面标注的方位, 神山应该就在眼前了。
    但他面前明明是一大片草地, 凸起来的连座坟都没有。
    祁纵终于支撑不住, 跃下树梢。落地的那一刻感觉磕到了什么,可是他已经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红衣浸血,愈发艳烈。他一动不动地伏着, 一时间毫无声息。
    “哎呦,竖子踩我”
    空旷的草地上,突然冒出一声响。就在祁纵的脚边, 一块扑地的残碑猛地一晃身子,立了起来。
    这块石碑年代久远,碑身半覆厚苔。碑面上“生人勿进”四个篆字却鲜明如昨,仿佛滚烫的朱砂刚被注入沟槽, 仍在汩汩地流淌。
    只是不知这“生人”指陌生之生,还是死生之生。
    老碑摇头晃脑,抖掉几片枯叶,顿时吓了一跳“嚯,小娃娃你没事吧,咋咋咋莫啦”
    无人应答,地上的红衣少年气息奄奄。正在老碑焦急时,子夜到了。今昨在这一刻交替,时间迈入了七月初七。
    霎时,碑石后浮现了一座险峻的山峰。像是有一支画笔饱蘸丹青,信手一挥,便绘出了黛色山形、苍翠草木。万物同时生长,白茫茫的雾气从山间涌向四方,如万马无声奔腾。
    神山现世了,山外的人们仍睡得死沉。不知道就在这一刻,传说中的圣地踏上了红尘的边缘。
    “远来的客人呀,留下便别走啦我们这神山呀,世外桃源哪”
    一阵歌谣从山中传来,清新悠扬,满山的落叶随之“哗啦啦”飞起,清出了一条盘旋而上的青石长阶。歌声越来越近,一丛小牵牛花蹦蹦跳跳,从小径上跑了下来。
    “老碑爷,好久不见嗨呀,又是一年啦”
    它们喜气洋洋地跳上前来,结果被红衣少年的手一绊,“噗啦”一声全摔了“哎哟”
    五六朵花摔得打结,好不容易才厘清了哪朵是哪朵,顿时惊恐道“噫,什么玩意儿”
    “大概是个死人吧。刚踩我一脚就死了。”老碑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所以说不能踩我,俗话讲的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啊呀”
    小牵牛花们立刻跳上了它的脑门儿撒欢,兴奋地嚷嚷。
    “这里视野更好诶,我长高啦”
    “希祠鬼们怎么还不来呀再不接到新娘子,就要错过吉时噜。”
    “对哦,我们是负责祭礼婚典的,来帮山神大人迎亲听说山神大人今儿有客人,但这个客人呢,最好不要看到他结婚。所以今年把婚典提到了第一步,嘿嘿”
    它们吵吵闹闹,叽叽喳喳,被迎头痛踩的老碑呜呜咽咽,哭哭啼啼。不过说谁来谁,它们面前的草地突然炸开,一队希祠鬼扛着花轿和彩礼,破土而出。
    今日大喜,哪怕是这些家伙仿佛被棺材盖压过的脸,也透出了一股子眉飞色舞的劲儿“小主子们,路上碰着个多管闲事的臭道士,这才晚了。”
    小牵牛花们一张一合“没关系,先让我们验一验今年新娘子的成色叭。”
    喜帘拉起,盖头掀开,露出一身吉服的“新娘子”来原来是一具纸糊的假人,白面上两坨红艳艳的胭脂,眼珠子又黑又圆,是件造价不菲的丧葬品。
    在山神的祭礼中,“婚典”是象征性的祈福,预祝天下的有情非人终成眷属。
    小牵牛花们对着这纸新娘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吱声儿了。可能是因为花轿被拦过,希祠鬼们赶了路,所以纸新娘的脸晃歪了,狰狞又古怪。
    安静片刻过后,小牵牛花们忽然齐齐回头,看向了老碑旁的那个“死人”。
    “咦,他也穿了红衣诶,是吉服吗”
    “不如把他换成新娘子吧,给山神大人一个惊喜”
    “万一他没有纸人姐姐美呢”
    小牵牛花们对视一眼,“先看看再说啦。”
    它们说干就干,蹦到毫无知觉的祁纵身边,围着他的脑袋齐心协力“一、二、三”
    祁纵翻过半个身子,它们顿时惊艳地“哇”了一声,一鼓一鼓地吹起喇叭来
    “太好看了,这才是和山神大人相配的新娘呀”
    “噫,他好像是受伤死掉的”
    “呜呜呜谁欺负我们的漂亮宝贝”
    “别兴奋啦,快把他弄到花轿上去,捡到宝了耶”
    希祠鬼们闻言,都过来帮忙,七手八脚地用“死人”替换了假人。一切就绪,他们便敲锣打鼓吹唢呐,送亲上山去了。
    喜乐传遍山野,只剩老碑立在原地。祭礼即将开始,今日是七月初七,天南海北的妖精鬼怪都陆续到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部化作男女老少,从千里迢迢外赶赴这里,成群踏上石径。
    他们互相搀扶,彼此问候,年纪小的在前面追逐打闹,年纪大的在后面笑着聊天。有些讲述自己从道士手下死里逃生的经历,有些分享这一年来行走人间的所见所闻。就连地上那具直挺挺的纸新娘,也受到精气感染站了起来,艳光四射,花枝招展,和他们一同走上山去。
    老碑感慨道“哎没错儿,又是一年喽”
    躁动的黑暗之中,尽是嘈杂。
    人声鼎沸,由远及近。
    身下的东西一晃一晃,静止的红衣忽然一动,下边掩着的手碰到了绫罗绸缎。
    花轿之中,祁纵刚恢复了一点意识,就被四面八方的喧嚷冲得脑子里一阵嗡鸣。等他好不容易睁开眼,入目的尽是明艳大红,刺得又闭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头上罩了块红布。
    祁纵挣扎着抬了抬手,想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结果倒霉的人喝口凉水都塞牙,花轿就在这时落地一震,成功地把他又震晕了。
    小牵牛花们急吼吼地指挥道“傻大个,快把新娘子搬进侧门,还要给他沐浴更衣呢。”
    几个希祠鬼依言办事,其中一个喏喏地问“小主子,给他沐浴更衣做什么,往年好像没有这个环节啊。”
    “往年当然没有,你觉得纸人能洗澡吗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喔。”
    石阶的尽头,立着一座书院。这书院破败荒凉,一看就是处废弃之地,现在却挤满了“人”,有的长着毛耳朵、有的拖着大尾巴,个个兴高采烈,扎堆寒暄。
    小牵牛花们和希祠鬼做贼似的,飞快地把祁纵抬进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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