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等等我这梅花是她送的吗难怪这么香”朱家小郎急步追上来。

    坐在屋里的凳子上,穆渊看似随意地喝水,实则一直在悄悄观察朱家小郎。

    他生在宰相世家,从小受大儒、大官的熏陶,言行姿态早已和寻常少年有别,而他要扮演的江年,五岁之前被教养得十分不错,但走丢之后必定难以受到和先前一般的教导。

    穆渊一边观察朱家小郎走路的姿势,与说话时的神情,一边一步步搭建自己心目中的江年。

    江年,年十二,出生于京城江家,父江回。五岁之前过得无忧无虑,走丢后先是遇好心人收养,吃饱穿暖,且有学上,大儒方寒声西行时受过此户人家一饭之恩,留下一幅字,江年常常临摹,如今字迹已然像了方寒声。

    后来养母诞下亲子,将江年遗弃,江年被拐子带入了贼窝,费尽力气才逃出来。

    在贼窝里遭到过毒打,伤到了脑袋,因而忘了很多幼年的事,且从此性情敏感,对人防备心很强。

    从谭江月说过的话来看,幼年的江年喜甜、习字时躲懒、动辄撒娇,撇去敏感的外壳,该是有些乖巧可爱的性格,依赖父亲,喜爱姐姐。

    “哎,我在跟你说话呢”朱家小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白天的发呆。”

    江年在养父母家如同寻常少年一般养大,会像朱家小郎一样帮家里人干活,会有自己喜爱的小玩意儿,和父母顶嘴不不不,养子不同于亲生,应当少有顶嘴争吵。

    坐姿可以端正,但不必每时每刻都仪态完美。穆渊看着朱家小郎歪在椅子上的模样,张口道,“你不是让我教你识字么,我在想教你什么。”

    于是接下来几天,穆渊一边教朱家小郎认些简单的字,一边不断对江年的形象修修改改。

    他发现朱家小郎很喜爱一只龟形的席镇,时不时便要摸两下,那么江年也可以有个时常爱把玩的物件,比如这枚代表他身份的勾玉。

    朱家小郎认字时经常打呵欠,很无聊的样子,江年也应该有个不喜爱做的事情,比如不喜欢听人讲大道理罢了,这一项要去她那里探问出来。

    夜晚,穆渊看着房梁,竟然想不出自己的喜欢与不喜欢分别是什么,从小爹爹就不准他有明显的好恶。

    而谭江月回到谭府之后很快被老夫人院子里的白葭唤走了。

    白葭在前头走着,本以为谭江月会张口向她打探什么,谁知谭江月硬是沉默了一路,想来自己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老夫人的屋子里熏香的气味很重,像是在掩盖那股子老朽的气息一般,谭江月垂下眼睫,十分恭敬地跪在老夫人门口的羊绒毯上,“祖母,孙女儿来了。”

    许久,老夫人才睁开眼,将手里的佛珠搁在桌案上,“我听说,你今日去了集市”

    “回祖母的话,确实去了集市。”

    “还听人说,你与那猪肉铺的小子相谈甚欢将他迷了个神魂颠倒”老夫人说着,重重哼了声,“你现在可是谭家的二姑娘,哪能这样不知羞耻”

    谭江月一点也不意外。

    老夫人待她百般挑剔,见不得她好过,却很在乎她在外的名声以及节操。

    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

    上辈子就是这位好祖母出的主意,将她嫁给了那个人,那个比她大了十六岁的爹爹曾经的好友穆三郎。

    她起先不知,后来才了解了穆三郎与爹爹的关系,得知是他邀请爹爹前去春猎,最后也是他一个人回来,她出生不久时他还抱过襁褓中的她。

    她恶心得扶着柱子作呕。

    上辈子的谭江月恨穆三郎、恨老夫人,有时也恨懦弱的娘亲,重生回来后,心境竟然平和了许多,她想得很明白,上辈子之所以人人欺她,是因为她没有为自己筹谋过。

    只盼着别人待她好,太天真了。

    屋子里先是一阵沉默,而后便听见少女温顺地请罪,“是孙女疏忽了,祖母若要责罚孙女,孙女愿抄佛经百遍。”

    见她仿佛和她娘一般软弱,老夫人满意地瞧她,“心不诚,抄什么佛经你该抄的是女则女训”

    谭江月低眉顺眼地道,“是,孙女儿这就回去抄女则女训。”

    “去吧,晚饭前要送过来。”

    这是一点歇息的时间也不给她。

    谭江月仍道,“是,祖母。”

    而后恭谨地退出房间,只是走出房门后,那眼里晦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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