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他说,“萍姑,让我来送药。”

    “什么药”

    “伤药。”

    “”谭江月的嘴角一点点翘起来,知道她受了伤的,明明只有他一个。

    她伸出胳膊来,“年年帮我上药我单手,不太方便。”

    穆渊看着她,最终呼出一口白气来,蹲下身,将伞放在雪地上。

    雪花飘落在他头顶,谭江月就着伸出去的手将他拉近了些,两个人一同躲在纸伞的荫蔽之下,有些勉强,不过拥挤的时候好像会更温暖一点。

    她看着他笑,笑里尽是亲昵。

    穆渊在她的目光里有些无措,只低下头去,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一点一点往上卷,而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偏头对谭七道,“可否请你转过身去”

    谭七一愣,而后幅度很大地扭过头去,头上戴着的斗笠晃下不少白雪来,只是那胳膊还伸着,伞撑得稳稳的。

    谭江月忍俊不禁,“小臂上而已。”

    穆渊没说话,垂着眼睫,看见她雪白的小臂上,被剪刀尖戳出了一道口子,伤口很小,只是在她身上格外扎眼。

    “年年,还好你及时送药过来”谭江月眼里全是笑,却被这纯白色背景衬得有几分脆弱,“不然这伤口就自己好了。”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穆渊倒了些药油出来,抹在她的伤口上,动作很轻,垂眸的样子看上去也很专注。

    上了药,又轻轻将她袖子放下来,她的手有些冰,舍不得似的拉着他,嘴上却说,“年年快回去吧,外头冷,你才退烧呢。”

    穆渊轻轻吸了一口气,犹豫着,握住她的手,“你可怪我”

    “嗯”谭江月略略偏头。

    “受伤,罚跪。”

    “年年,你在想什么呢”谭江月语调轻快又柔和,目光专注地看他,“你是我弟弟啊,一母同胞的弟弟。”

    弟弟。

    穆渊走了。

    两个时辰的罚跪好似遥遥无期,谭江月问,“谭七,现在有一个时辰没有”

    “二姑娘,快了。”

    哎

    “谭七,我腿好像冻麻了。”

    “谭七,还有多久”

    “年年,我有些困了”

    谭七低头,只见少女的脊背一点点软塌下来,好似要趴在雪地上睡过去似的。

    最后她咕哝了一句,“爹爹,抱月儿过去睡觉”

    她抱着那个已经凉掉的暖炉,撒娇似的蹭了蹭,眼神却越发迷离起来。

    谭七道了一声得罪,伸手去摸她额头,有些烫,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发起烧来了。

    谭七俯身将她抱起来。

    她软绵绵的,好似没有一点重量。

    一进屋,萍姑便疾步迎上来,“哎呀,快快快,让姑娘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谭七吐出一口气来,将谭江月交给萍姑,往屋里四下环顾,“公子呢”

    “公子”萍姑疑惑道,“不是找姑娘去了吗”

    谭七皱起眉头,转身出门去了,而萍姑则留在屋内照料谭江月。

    蜷着身子的姑娘显得小小的一只,脑袋搁在浴桶沿上,嘴里嘟囔着爹爹,脸上难得一副孩子般的神情。

    萍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叹道,“可怜见的。”

    谭江月病了三天,浑身绵软无力,高一脚低一脚地踩在梦里似的。思及穆渊高烧之下也只一碗药汤,一顿好眠便恢复如初,萍姑难免感慨姑娘家的身子就是比小子的要娇弱些。

    屋里的银丝炭烧得很旺,将人给热醒了。

    谭江月歪头看向外边儿,声音有些喑哑,“萍姑,年年呢”

    该说姐弟之间到底有些感应么。

    萍姑叹了口气,脸色为难。

    上前把谭江月伸出来的胳膊又塞回被子里,“姑娘,你病了三日,先起来好生吃些东西吧。”

    好在萍姑时不时地用热水沾湿她的唇瓣,不然现在必定干渴得起壳,可食物她却是喂不进去的,于是谭江月此时胃里干瘪,嘴里发苦,细细一感受全是药似的。

    她还是问,“年年呢”

    “姑娘”萍姑起身就要端了粥碗过来。

    “年年呢萍姑,你先告诉我,我再喝粥。”她的声音虚弱,却固执。

    萍姑将粥碗放下,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公子,又不见了。”

    谭江月的脑海之中空白了一瞬,而后向萍姑伸出手来,“萍姑,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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