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而言怕皆不如冷四爷一枝梅花贵重。”

    他终于懂了他,桃花却不在此时开。

    冷血没有说话。无情上前,将袖中一枚花瓣模样的暗器放入棺柩“世间所有,不换苏楼主一枝桃花。”

    无情望向苏梦枕,似有言未尽,却隐于平淡清冷的皮囊之下,未再开口。

    喜丧同一日,牌位以拜堂。

    银环的小叔收到金风细雨楼的消息,紧赶慢赶,在这一天赶上。他没喝酒没吃席也没送礼,只沉默着上了一炷香,沉默着送银环入了冷家的坟,不是苏家的。苏梦枕说,他死后与银环同葬,入冷家的坟。冷庭芳什么也没说,他风尘仆仆的赶来,又连夜离开。想来,他不会再回来了。

    喧闹了一整日的金风细雨楼寂静下来,只听萧萧风雪声。

    苏梦枕独自坐在卧房内,将从银环身上剪下的头发与自己的打成死结合在一起,放入绣着并蒂莲花的荷包里。

    他隔着荷包摩挲着里面的两缕长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的小姑娘,便当他还是小姑娘吧。他的小姑娘,该放肆笑闹大声哭泣任性妄为的小姑娘,曾经那一双灼灼的几乎要将他烫伤眼睛凉了。而他,没看到。

    烛火摇曳一瞬熄灭复又再燃,苏梦枕的面容也被烛光模糊,火红的喜服穿在他身上也不能减退半分冷清。冷冷清清,霜雪不化。

    师无愧站在门口,面对着紧闭的大门,迟迟不肯离去。

    苏梦枕的决定众人议论纷纷,不能理解,说什么的都有。只有师无愧恍然大悟,他是苏梦枕的护卫,是这五年来离银环与苏梦枕最近的人,也是最接近真相的人。从某一方面来说,他是最能理解苏梦枕的人。

    苏梦枕静坐了半晌,一生过往潮水涨落。

    那人的一颦一笑分明还在心头,却又转瞬模糊了。他几乎分不清,究竟是那个大肆哭闹的,还是那个内敛沉静的。一个在哇哇的哭,一个在温软的笑。一个目光灼灼的凝望着他,一个低眉敛目的避开他。

    他厌烦聒噪的那一个,心动安静的那一个,回首望去却觉得疼。他的小丫头,再不同他哭了。

    他自以为捧在手掌心的姑娘,再不同他哭了。

    到最后,他放在心上了的人什么都再不向他讨了。

    他不曾拭去过他的眼泪,不曾哄过他莫要气恼,不曾折一枝桃花给他。他为他做过的算得上甜蜜的事是为他画眉,一生,只一次。

    苏梦枕枯坐着,他娶了一心要娶的人,却只得了一句“他是我心上的人,我待他却并不很好。”

    “公子”

    师无愧不知道苏梦枕为何突然这般说。苏梦枕待银环还不够么,连红袖刀都能轻易相赠的感情还不够么。那么要怎样才算够好呢。

    苏梦枕好像能看到师无愧的想法似的。他剪了剪灯花,神色淡淡,像是染了红梅花汁的雪。

    “去休息吧。”

    也不等师无愧答应,苏梦枕放下剪刀吹灭了堪堪剪亮的烛火。他吹灭了所有灯火,只留下那对龙凤喜烛。喜烛不能灭的,求的是永不分离,永结同心。

    他脱下火红色的喜服露出里面的苍白的丧衣来,白的刺眼。

    像是虚假的繁华落尽后,遮掩不住的真实的满目狼藉。

    屋里的水已经冷了,炭火盆里只余零星火星。也是无妨。

    苏梦枕用冷水简单洗漱过后,将喜烛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他随手拿了本书在床上看,床上只留了一床被子,一只枕头。苏梦枕只占着边沿床榻,留出空荡荡的一大半,被子抖开,他盖了一小半在自己身上,随后仔细的掖好另一半的被角,又将软枕往里挪了挪,直至觉得完美了,无事可做了,方才停下了手。

    他盯着书页看了一会儿,忽而抬头望向烛火,见烛火明亮才松了口气,复低下头去,口中道“我看着,你睡吧。”

    他顿了顿,脊背僵硬的挺着,后又慢慢塌了下来,将书合上,只盯着烛火看。

    有些伤,看着严重,其实包扎上过段日子就能自己愈合。有些伤,别人看都看不出来,只有自己知道那伤口藏在骨肉下头,每时每刻都在疼,一日比一日腐烂的深,没有个停的时候,包扎不上也没有良药。只能熬着。

    那一场荒谬的婚礼过去,苏梦枕还是苏梦枕,孤高寒傲,行事磊落,英明果断。他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施展着未尽的抱负,有没有银环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区别。

    只有很偶尔的时候他会上街找一家简陋的小摊,吃一碗馄饨。吃完馄饨路过卖蜜饯的商铺,买上二两糖豆,些许蜜饯,几包点心。

    若有个难得的闲暇,若恰好是在春天,便折上一枝桃花插在房间的玉瓶里,摆在银环的牌位前,静静的坐着,坐到不得不起身离开的时候,和银环独处的时候,他一般不喜欢任何人来打扰。

    银环给他做的衣裳他再没穿过,整整齐齐的叠在柜子里,每日取衣服的时候看上一眼。不敢穿,破损了不会有人为他修补,为他做新的了。

    藏着他们头发的荷包一直被苏梦枕带在身上,藏在胸口。荷包旧了,就再套个新的。不能把头发取出来,拿乱了弄断了都不好收场。

    药倒是不必再吃,他的身体很好,连风寒都少有患上的时候。真要吃药来了,喝完药就自己拿一颗糖果吃。

    可能是他尝过世上最甜美的糖果,所以,甜味吃进嘴里到底太淡了,并不能冲淡汤药的苦涩。

    汴京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桃花开了又谢无数次轮回。

    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争斗早已落幕,白愁飞选择背叛死在了雷媚手上。大宋风雨飘摇,苏梦枕结盟神侯府方应看,投身战场。

    历史的齿轮转动着,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苏梦枕总是在赢,赢得了流芳百世,赢得了千古美名。

    他是个赢家么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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