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盈盈看到他脸上因为笑容而加深的皱纹,回以一个甜甜的笑。
    本以为就要跟沈骞正常地同骑一匹马回去,她可以坐在后面搂着他的腰,可没想到不知何时冒出一辆不算华贵的马车。
    她忽然有些失望。
    刚洗过澡的沈骞,多么吸引人啊。
    沈骞示意她上车,脸上没有一丝温暖。
    方盈盈只好自己爬上去,坐到马车里。
    车帘被放下,他在前面赶车,她在里面晃悠悠。
    秋日天黑的早,加上阴雨天气,暮色已浓。
    也不知道香桃怎么样了。
    “你是要送我回家的吧”她不太确定地问。
    沈骞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不答。
    马车里的方盈盈等不到回应,掀开车帘,用食指戳了一下他的后背。
    在手指碰到他的那一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衣料下的肌肉突然紧绷,下一刻,手腕被猛地钳住。
    她懵了,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沈骞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做什么”
    语气很凶。
    方盈盈无辜道“我只是问你是不是送我回家。”
    干嘛把她当杀手一样凶巴巴的。
    沈骞语气不善。“或许你自己回去”
    她理直气壮“我不认得回家的路。”
    沈骞松开她的手腕,转过身去,猛地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马儿吃痛,嘶叫一声,奔了起来。
    方盈盈因为惯性而往后倒,一屁股坐在车板上,疼是不疼,就是姿势狼狈,心里不爽。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到你家,或者你在外面的购置的房子里,然后把我关起来,当外室养,想起就去瞧瞧,忙了就不管不顾。然后方家二小姐神秘失踪,与沈公子的婚约不得不取消。假以时日,你另外娶个美人为妻,而我,孤单地在小院里蹉跎岁月”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下去”
    故事已经完结,闭嘴就闭嘴。
    最近写话本写出感觉来了,随时随地都能编故事。
    马车在路上疾驰,方盈盈今天总是处于颠来颠去的状态,已经没了脾气,恹恹地坐着。
    直到,她打了个喷嚏。
    沉寂被打破,她吸了吸鼻子,跟外面的人说“我好像感染风寒了。”
    “你先带我去抓一副药吧。”
    “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是真的受凉了。
    沈骞不做声,方盈盈就继续博取同情。“我回到家就很晚了,很难请大夫的。到时候小病拖成大病,嫁给你的时候变成病娇媳妇,还不是要你费心照顾。”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我是嫡女,可待遇并不怎么好,生点小病基本没人在意,就算给我抓药,也是些便宜的不管用的。”
    “阿嚏”她的鼻塞更严重,揉了揉鼻子,继续说“如果你不想花钱在我身上,我自己付”
    “有那么多力气说话,看来并不需要看大夫。”
    “那我不说了。”她的声音变得闷闷的。
    她都快心疼自己了,可是外面那个人的心可能是石头做的。
    她忽然很惆怅,若是大学时有现在的样貌,配合她撩男人的本事,别说校草了,什么草都围着她转,她可以换男人如换衣服。
    马车开着开着,终于停了。
    方盈盈还没掀开帘子就问“到了吗我忘了说不要停在正门。”
    帘子掀开,定睛一看,不是她家,门匾写着“医馆”字样。
    她秒懂,略显憔悴的脸上展现甜美笑容。
    “你真好。”
    沈骞撇开脸不看她,过去敲门。
    里边大夫扬声道“今日闭馆,明日请早。”
    沈骞“是我,沈骞。”
    他的话音刚落,里边就传来了快步走路的声音,门很快就开了。
    大夫有些急切地问“可是”
    他话没说完,沈骞打断“不是。”他侧身,让大夫看到方盈盈。“她着了凉,你给她抓一副药。”
    大夫不嫌麻烦地说“可否让老夫把把脉。”
    沈骞还没说话,方盈盈就很乐意地说“好啊,有劳大夫。”
    大夫便积极地走到马车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轻薄绢帕,覆在她伸出来的手腕上,一边捋胡须一边认真听脉。
    沈骞默默地走到旁边,方盈盈冲他笑,那笑容更太过灿烂,像是对他的行为感恩戴德。
    他不看她。
    他只不过嫌她聒噪,带她来看病能堵住她的嘴。
    把脉完毕,大夫很满意地点点头,“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虽受凉感染风寒,但气血充足,底子很好,吃几服药便可痊愈。”
    身体棒棒的方盈盈颇有些得意,“多谢大夫。”
    大夫回屋抓药,很快出来,将药递给沈骞之后,小声跟他说“这位姑娘是个好生养的。”
    说完,他还笑了笑,露出一排缺了一颗的牙齿。
    就算他说的小声,距离不远的方盈盈还是听见了。
    听见之后,她观察沈骞的反应。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平静得让方盈盈忍不住想,就算大夫说她其实是男儿身,他可能都不会有反应。
    马车继续行驶,方盈盈跟沈骞说“等会你送我到我家的西院吧。”
    他不问,她也就不解释。
    西院那边的巷子狭窄,马车进去无法掉头,因此在巷口的时候方盈盈就让他停车。
    她掀开帘子,弯着身跳下去。
    她坐在马车上摇来摇去,身子震得有些麻,一时忘了身上有伤。这猛一跳下去,脚刚着地,便无力地弯下去。
    眼看着就要脸朝地摔下去,余光里的沈骞身姿挺直得令人发指。
    她心想着摔就摔吧,比起先前的水中勒脖和马背上的生不如死,摔点跤算什么呢
    她甚至想好了等会起身的时候可以优雅从容地跟他说一句“不好意思,摔了个小跤。”
    然而她没机会表现自己的优雅,在即将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后领被抓住了,身体随之被扯起。
    她能想象自己的姿态,反正决不能用优雅来形容。
    沈骞扯着她的后领将她扶正,待她站好,他才松手。
    方盈盈生无可恋地回头对他说“下次能不扯后领么我允许你搂我的不盈一握的腰肢,或者抱住我也行。”
    沈骞“没有下次。”
    方盈盈笑了,“一定有的。”
    沈骞目露鄙夷。“你一个女子,举止能否端庄些。”
    方盈盈“你在管我”
    她那略带欣喜的神色让人不悦。
    她却没完没了。“这是你对未婚妻的要求么”
    沈骞“只不过让你知道,下次你再摔,没人扶你。”
    方盈盈“不一定,你不扶自有别人扶。”
    沈骞像没听见一样,要上马车走人。
    “等等”方盈盈拦住他,“你要负责送我进去,墙太高了,我现在站都快站不稳,天又黑,我进不去。”
    沈骞的冰山脸终于出现裂痕,他只当她从侧门进去,万万没想到她要翻墙。
    不管如何,片刻之后,两人站在西院围墙下。
    方盈盈仰头看着墙头,提议道“你蹲下,让我踩你的肩膀上去。”
    她没能踩到沈骞的肩膀,她被沈骞扶着腰抱上去了。
    她坐在墙头,沈骞已经转身离开。
    看着他几乎融进夜色的身影,她小声地说“谢谢你啊。”
    他没理她。
    “下次什么时候能见你呀”
    依旧没理她。
    她耸耸肩,跳入墙内,到处是伤的她哎哟一声,然后没了声音。
    暗夜里的身影顿住,凝神静听里边的动静。
    他耳力极佳,寻常人听不到的细微声音,他都可以听到。
    墙内。
    安静了一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她的声音。
    “臭沈骞,弄得我全身是伤,疼死我了。”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这世界上除了我,肯定没有别人的女人受得了你。”
    “第一次被你弄痛竟然是因为这种破事,要是新婚之夜弄成这样我还好受些。”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
    她一边小声地发着牢骚,一边慢慢挪步。
    脚步声渐渐走远,那微小的声音也随之飘远。
    沈骞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冷风呼啸,树上的枯叶纷纷落下,而他的身体,莫名发热。
    从方府离开之后,沈骞去了天香楼。
    六皇子齐盛已经等得心焦,一见他来,单刀直入地问女子身份。
    沈骞知道瞒不过,说了实话。
    齐盛乐了。“我就知道是她你这未婚妻,真是个宝藏,有意思”
    他摸着下巴,心里想什么,沈骞猜得到。
    “可惜啊”齐盛忽然遗憾地感慨。
    沈骞眉心微蹙,到底什么都不问。
    尽管清楚他的性子,但齐盛仍觉得失望,只好自己说下去。“可惜是你的未婚妻。”
    在沈骞看过来时,他挑眉,说“如果早点发现这么有趣的女人”
    “六爷,皇上已经给你选妃。”沈骞提醒道。
    前一刻玩世不恭的齐盛,神色变得阴鸷。“他塞给我的女人,我可不稀罕。”
    沈骞“可你必须接受。”
    齐盛冷冷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这些,讨论起今日与三皇子的会面之事。
    三皇子如今也是极尽隐忍的情况,皇上的病情时好时坏,太子担着部分朝堂之事,得罪不得。
    今日他主动提出与齐盛结为同盟,拒绝等同于站在他的对立面,成为对手。
    三皇子其人,远不如面上宽厚。不能与齐盛成为同盟,便会让他放成垫背的。
    “我可不想被动,等他人打在我身上再还手。”齐盛不再遮掩戾气,只因被打的次数太多了,很多时候,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弱。
    可这所有的弱,都是为了日后的强。
    只不过,有些人,他不必忍受。
    沈骞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说“可以从赵副将入手。”
    方盈盈在家休养了好几天,身上的淤青淡了不少,但仍有几处短时间之内消不掉,尤其是胳膊上的几个指印。
    每次洗澡看见,她都很想让沈骞亲自瞧瞧,都是他的杰作。
    太狠了这男人。
    她没再混出府,据说话本越卖越好,尤其是上次那部你虐我完我虐你的故事。很多人的评价则是没想到还能如此调情,有趣,有趣。
    调情
    方盈盈没想到古人的口味也那么重。
    因为身体不适 ,这几日她没再写话本。事实上不写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无法静心投入进去,构思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沈骞的模样,这让她很是头疼。她写的女主不是以她为原型的,那么男主当然也不能以沈骞为原型。
    她不同意。
    香桃隔几日会去书铺了解话本情况,掌柜通过香桃向方盈盈催稿。
    君流风所著话本畅销全城,每日都有人询问有没有新作品。
    大好的挣钱的机会在眼前,方盈盈有心无力,只能拖着。
    没想到这样一来,竟然造成了饥饿销售的效果,声名鹊起,无数人好奇“他”的模样。掌柜被问得头疼,只说是为长相清隽的年轻男子。
    长得好看的人,不论男女,好感度都能提升几度。
    在家中百无聊赖的方盈盈不是对这些不是特别清楚,身体活动自如之后,她偷溜出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只可惜最近方德山父爱觉醒,趁着女儿未出嫁前,多陪陪她,因此几乎每天都要见见方盈盈,时间不定,她不敢出去。
    这日,方德山叫来方盈盈,在书房里指导她练字,只因听说她最近热衷书法。
    方盈盈有苦难言,含泪感谢父亲的爱。
    父慈女孝的情景被方德山的手下打断,似是有事禀告。
    方盈盈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忙起身,说“爹爹有要事的话女儿就先回去了。”
    方德山点点头,让她回去好好练,明日拿给他看。
    方盈盈心里流泪,表面欣喜。“好的,爹爹。”
    她出去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
    里边的说话声没有刻意压低。
    手下说“赵副将被太子杀了。”
    方盈盈震惊之余,疑窦丛生。
    剧情怎么歪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认为刻意造成,还是自然就歪成这样
    这些日子她总想起沈骞,并不全是想念他的俊颜,更多的,是因为知晓随时会有大事发生。
    那些事,不是她一个穿越女能改变的。
    朝堂之内,纵使她看书知道剧情,但许多细节书中没写。
    她不仅担心沈骞的安危,还担心出现猝不及防的变故,他们这段本不该延续的感情线就此断掉。
    像沈骞这么帅又这么深沉迷人的男人,她不想与之失之交臂。
    再怎么样,也要曾经拥有。
    “唉”
    方盈盈坐在凉亭里,第无数次叹气。
    香桃都听不下去了。“小姐,您已经喂了三个馒头了,鱼要撑死了。”
    方盈盈“饱汉不知饿汉饥。”
    香桃“”这是哪跟哪
    “不行”方盈盈忽然起身,“我要行动起来”
    将手中剩下的馒头塞到莫名其妙的香桃的怀里,方盈盈小跑着往自己的小院跑。
    刚好小胖墩方子瀚跑来了,喊了声“二姐姐”。
    方盈盈头也不回,只说“我现在没空,改天给你送个玩具。”
    留下失望的方子瀚噘着嘴说“我不想要玩具。”
    方盈盈回到屋里,立即摆上纸墨笔砚。
    香桃气喘吁吁地追回来,高兴地问“小姐,您要写话本了”
    方盈盈笑得很甜,甜得有些晃眼。
    她说“我写信。”
    香桃“啊”
    方盈盈食指中指夹着毛笔转了转,咬了咬唇,说“我要写信给他。”
    香桃一时没听明白,问“哪个他”
    方盈盈娇嗔道“你这样问显得我很花心,我可不花心,我专一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合一,棒不棒
    都是对手戏,爱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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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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