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晈迷迷糊糊的用手背揉着眼睛,脑子里根本听不清楚她说什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等陈妞跑出去,她便伏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陈晈林看见了,便也跟着跑过去,后面还跟着陈晈茂个小尾巴他是不喜欢陈晈罗的。
陈晈林跑到厨房里端着三碗面糊笑嘻嘻的央陈田田讲今儿摘果子的趣事,陈田田便一一讲了。
陈晈本来睡得好好得,突然嗅见一阵蛋白质的香味,她下意识的挪了挪,觉得头皮发烫,便扬起头来,然而头皮已经带着一点点火灼的疼痛感,她一个激灵,睁眼就看见陈晈罗又粗又短的手拿着油灯,微微倾斜着,一部分黄中带黑的灯油已经弄在桌子上,缓缓的随着桌面的倾斜面扩散;自己的小头发滋滋的燃着,他还在冲她吹口哨,小豆眼睛眯成一条线,看得出笑得很开心。
钱氏端菜进来时正好瞧着这一幕,大喝一声混球,陈晈罗不怕,反倒是将油灯啪一声砸在桌上,伸手从筲箕里拿了两个白馒头就往外跑,跑到门边却站住了,钱氏手忙脚乱的将陈晈头顶上的火苗扑灭,便从门后操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柳条追上去,倒将陈晈罗吓得跑到院子里,可钱氏一停住,他便也停住了,还扮鬼脸,五个粗短的手指头又黑又皱,拇指抵在腮帮子上吐舌头,发出噜噜噜的声音。
钱氏气得不轻,又要去追,可一追他就跑,钱氏倚着门框喘气,他就站在院子门口,微微弓着身子,是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姿态,见钱氏不会追过来,他甚至还拍了拍屁股,挑衅的盯着钱氏。
钱氏气得肝火上升,嘴里唾沫星子横飞,直骂小兔崽子。陈晈伸手一摸自己脑袋,陈妞给捆的半个鬏鬏都给烧没了,幸好钱氏来的快,否则要是烧了头皮,她算是长不出头发了。
两腿一蹬从木板凳上跳下来,拾起地上三字经,方才陈晈罗已经弄了些油洒在桌子上,陈晈踮起脚用书本蹭蹭油灯,又洒了些油出来,将书倒着抖了抖,每一页都松开,仔仔细细的裹干净桌面上的油,往油灯上一蹭,嗤的一声黄中飘着蓝的火苗很快将书本吞噬了,还差点烧了她的手,她赶紧退后几步,将书本瞄准油灯一丢,油灯立刻被打翻在桌子上,油洒出来了。
她迈着小短腿走过去抱住钱氏的裤脚,又害怕又着急的指着那本燃了三分之二的书
“奶奶哥哥的书”
钱氏正在起头上,她扯了好几次钱氏都没听见,等听见的时候书本已经烧得所剩无几,钱氏一拍大腿,哎哟一声,连忙跑过去将书上的火扑灭。陈晈罗在院子里隔得有点远,好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登时脸色一变,连忙跑上来,又忌惮钱氏,于是站在门口停住了。
陈晈转过头来傻呆呆的看着他“哥,你为什么要烧我的头发,你看,油滴在书上,书也给烧了
陈世光喂完猪,洗干净手正准备吃饭,走到门边正好听见陈晈这一句,登时眼瞪如铜铃“什么书烧了你个小兔崽子“
一把操起扫帚,陈晈罗晓得闯祸了,拔腿就跑。陈世光可不是钱氏,人老身手活络,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往上一提,陈晈罗就是离了地的兔子,随便怎么跑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扫帚就往他屁股上抽,一边抽一边提着往外走,陈晈罗平日里就赖这回更是扯开了嗓子哭,活像是皮被剐了一样,可陈世光这回却一点也不心软,因陈家送他去的是最好的学堂,一心盼着他能考个秀才光宗耀祖,陈学年自然也抱着这个期望,但陈晈罗能成什么气候,进学三年,连个三字经也背不全,好几次还被学院退出来,要不是林华娘和钱氏三番五次去求胡四娘,靠着她娘家的关系,陈晈罗早回家来割猪草了。
这回被陈世光拎着往外走,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要被抓到陈学年,林华娘面前,三司会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