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眼,只能直愣愣地盯着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小子的父母该是何等的好颜色,才能将人生成这个模样
    少年冷冷瞥他一眼,一个字没说便转身走了。云琊这才如梦初醒,拔腿想去追,可刚走了几步才想起眼下是个什么局面,登时拔剑出鞘,怒喝道“看什么看,不想死的还不快滚吾乃昆梧山晖霄君座下弟子,有不服气的,想报仇的,尽可找我来报”
    他此时名号未响,旁人自是不知厉害之处,但仅听到昆梧山这三个字,脸色都是一变。丹衣青年虽面色不虞,奈何长年纵欲,本就气虚,此刻已然受了伤,又蹦出来一个偏要管闲事的昆梧弟子,看样子倒像个硬茬,只得暂且做罢,没好气地叫随从扶他起来,狼狈离开了。
    云琊这才狠狠将剑按了回去,回头见先前那美貌少女还站在一旁,却并未露出一般女子遇到此类恶事时哭啼不休的模样,不由上前几步,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
    “无事,谢过道长。”少女盈盈行了一礼,“西洲慕氏,慕清屏,请教道长名姓”
    “鄙姓云,单名一个琊字。那些合欢宗的人太可恶了,往后我必要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灭一双,将那双咸猪手剁下来喂狗吃”云琊亦还了一礼,语气不忿之余,却又带上点试探“不过,慕姑娘可知方才救你那人是谁,我看他傲得很,不知师出何门”
    慕清屏摇头“我们并未交谈,他也未曾说过他的名姓。可我观其行事颇有章法,虽年纪尚小,修为却已深不可测,应是某位大能的高徒。”
    云琊胡乱点了个头,扭头朝少年消失的方向看去,眸中隐含失落之意。
    “看他模样,应是来参会的。道长不也是”慕清屏微微一笑,“放心,你们总有机会碰上。适才我与家人走散,这会估摸着,他们也该寻来了,不如结个伴,一并去凝碧宫”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在潇湘折桂会开始后的第一日,云琊便见到了那白衣少年。
    那时云琊刚打完第一场擂,赢得毫无悬念。他战意正盛,觉得不过瘾,便在凝碧宫四处走动,专寻战况激烈的擂台看别人打。可当他见到那少年的时候,却正听见对方被对手言语羞辱。那破锣嗓子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乳臭未干就来打擂,滚回家去,免得破了一身漂亮皮相”,台上少年却不言语,只是抬起那双寒珠似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瞬。
    就那一眼,云琊站在观战台旁,都觉得浑身血液仿佛要被冻僵了。
    直到那破锣嗓子被击飞下擂台,云琊还沉浸在那一眼带来的彻骨清寒之中。身旁的叶知秋问他感觉如何,他定了定神,答得不屑,说若是自己,“一定比那小白脸打得快”,心中却在迅速计算,若真对上他,究竟能有几许胜算。
    云琊此行意在夺魁,延续昆梧山一门的荣耀。这冰灵根少年凭空出现,手中灵剑还一看就不是凡品,着实是个劲敌,可他却连对方名姓都不知,抛却私心不提,于公也该问上一问,于是他便问“大师兄,那是谁”
    “那是琴圣尊的弟子,”叶知秋道,“名叫月清尘。”
    听闻是琴圣尊的徒弟,云琊来了精神,愈发想跟他酣畅淋漓地战上一场。雷灵根为战而生,向来遇强则强,云琊早便渴望能遇到一个值得他倾尽全力的对手,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岂能不让他兴奋
    或许是心声被上苍听到,或许是天道怕他寂寞,在那届折桂会上,云琊的确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对手,只是这一遇,就是两个。
    决赛前夕,他落败于洛明澈之手。虽也得了与月清尘的交手机会,却受到先前落败的影响,实力发挥不过七八成,是以最终,只堪堪得了个探花位次。
    在洛明澈与月清尘二人进行最后的魁首之争时,云琊只能负气坐在观战台上,一句话也不想多讲。叶知秋知道他倔得像头牛,劝也没用,只能靠自己想通,于是索性一字不劝,单单让他多注意那两人的招式。可云琊哪里看得下去,即便往台上看,也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那抹霜雪般的白影,回想自己跟他对战时使过的每一招,思考是不是从这里或那里多变一式,就能胜他了。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云琊见月清尘半边雪白衣袖都被鲜血浸透,显然受伤不轻,心中原本满载的愤懑和不甘,却都莫名其妙地化作了种酸楚。待月清尘随苏羲和走后,他坐在原地想了又想,还是站起身,往同样的方向去了。
    其实他本也没指望能追上,只是想着追过去的话,说不定有机会能再比试一次。谁知刚跟到一片杏林附近,却见那白衣少年正没头没脑地御剑往回冲,险些跟云琊撞了个满怀。云琊急忙闪开,可月清尘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一样,云琊在后面喊了他几声,他才在半空中顿住,回身看过来。
    云琊怔了怔,因为那一瞬间,他在月清尘那双寒眸中,看到了难掩的愤怒和痛苦。那怒火不知最先是由何人燃起的,可眼下,却无差别地涌向了一切胆敢阻拦他的人。
    直到开打的前一瞬,云琊还有点无辜地想,我何时招惹你了可待那剑锋毫不留情地扫过来,他却再顾不了那么多,只得抽出剑来迎战。此时二人皆受了伤,实乃半斤八两,因此打得难分难解,直到叶知秋闻讯赶来将他们分开,这场闹剧才终告结束。
    二人身上皆挂了新彩,叶知秋给他们寻了间屋子,以便裹伤换衣裳。待三人回到凝碧宫时,天色已暗,冲洛明澈道贺的人群还未散去,见月清尘和云琊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说什么也要给这次折桂会的前三敬酒,若他们不吃,就是不给天下道门面子。
    洛明澈显然已被灌了不少,但他本就为水灵根,且修为深厚,能将酒气迅速消解于脉络之中,是以不足为惧。云琊在山上时,也常常不守戒律去山下镇子里偷酒喝,因此这区区拿小杯盛的佳酿,他便是喝上十几杯,倒也不在话下。可看月清尘的模样,却实在不像个沾过酒的。
    云琊一边想着,一边接了旁人递到眼前的酒,仰头干了,还将空杯冲外亮了亮。与此同时,他还偏头去瞧同被围在人群中的月清尘,想拿对方此刻窘迫的模样寻个乐子。可没料到,月清尘分毫也没推辞,竟来者不拒,不管谁敬,端起就喝,刚开始还被呛得咳了几声,可越往后,竟越发神勇。美酒一杯杯灌下肚去,可瞧他脸色,却跟喝水没什么两样。
    云琊向来争强好胜,见月清尘浑似千杯不醉,便又起了要比试的心思。可随着再一波酒杯递过来,他余光瞥见什么,心中却顿时咯噔一声。
    其中一只酒杯,被丹衣青年捏在手中,正随着众人一并往月清尘跟前递。青年唇畔噙着一抹阴冷又不怀好意的笑,见云琊看过来,也不见分毫收敛,还冲云琊挑了挑眉,示意他还认得他,叫他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多管闲事。
    然而,这位合欢宗主挑起的眉头还没放下,手上却忽然一轻。云琊已劈手夺过那只酒杯,冲丹衣青年冷笑道“这位兄台,怎么只敬他,不敬我啊”
    “阁主你看看,现在这些后辈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狂妄自大。”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楼台之上,通体锦绣的中年人摇了摇头,作痛心疾首状“也是时候,该给他们点苦头吃了。”
    季棣棠列席台首,本被席间暖熏得昏昏欲睡,闻言睁开眼睛,摇晃着酒杯哼笑一声。目光却在云琊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之际,凝在少年道袍下轮廓分明的背脊上,灼灼不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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