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没在云层后的月亮重新探出头来, 将清晖洒向大地。借着这丝光亮, 萧紫垣看到面前那些张牙舞爪的嶙峋尸人还保持着刚才撕咬的姿势,却像突然被定在了原地,再不能动弹。
    他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到地上,可慌乱中抬头, 却见一个人踏着尸山血海而来,手中还拎着一面硕大的铜锣。他轻巧地绕过林立的躯体,每走一步,便敲击一下铜锣背面。与方才的刺耳锣声不同, 这声音沉闷闷的,像夏日里酝酿已久却迟迟不落的闷雷。
    而随着锣声的重新响起,尸人口中獠牙虽依旧锋利,却很快和尸身一起, 化成了一摊摊混着脓的血水。
    萧紫垣艰难地扶起身旁断了只胳膊的侍卫, 虽肩膀还麻着,却只装作若无其事,对那持锣而来的人道:
    “你是什么人”
    又指着那锣问:“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尸锣, 乃是赶尸之人驱策群尸所用,击正面则驱尸, 击反面则毁尸,那赶尸人不堪一击,面目已惨不忍睹,便不拿来碍眼了。在下尹尘, 家中前辈曾师从茅山宗,懂得些驱鬼的法门,又爱收藏些稀奇之物,这锣世间少有,若贵人不介意,尹某便自行带走了。”
    来者戴了一副玄色面具,话说得不怎么客气,听声音却颇为年轻:“此物阴气颇重,一般不会出现在灯火通明处,想必贵人是身上带了什么涂有尸油的东西,才将尸群吸引至此。”
    “尸油”萧紫垣一怔,随即见大批禁军赶到,便将那侍卫交给近旁禁军,自己在身上上下摸索一番,才道:“我身上佩戴的都是惯常所用,并无嘶,这倒霉催的,真的喝凉水都塞牙缝,可能压根不是什么尸油,而是我最近的霉运把这群僵尸引来的。”
    君长夜看他摇摇欲坠,脸色苍白,说话间还抽了既口凉气,却还傻兮兮地开着玩笑,心知对方无性命之虞,便继续忽悠道:“那贵人身上有无新得之物”
    萧紫垣无力地点点头 ,便将手中那方锦盒交给他,道:“呐,这是今晚刚从花间酒拍得的一幅图,要是花这么大价钱拍来的还能有假,嘶,我就派人去掀了那家黑店。”
    他眼看着那人打开锦盒,将里面那副星宿图揭开来看了看,却轻轻笑了一声,道:“怎么,莫非贵人也迷信星象之说吗”
    有那么刹那间,萧紫垣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面前人那声轻笑在脑海中被无限放大,只不过,换上了那已被逐出师门的小师弟的脸。
    恍惚中,只见那少年冷笑一声,不屑道:“怎么,莫非大师兄也迷信天象之说吗”
    其实君长夜有没有说过这么一句话,萧紫垣已经不记得了,但他还记得以前在绝尘峰学艺时,师尊也曾教过他们三个一些卜算之术。那时自己不开窍,什么都学不好,也什么都懒得学,师尊测试时,他便去偷看君长夜的。可那小子不知算出了什么,一张脸僵了好半天,最后,只摇头说解不出来。
    结果那门课只有洛青鸾拿了满分,那丫头知道结果后,还狠狠地笑话了他们俩一通。
    萧紫垣偷看君长夜的结果时,只看到那卜算纸上有什么“求之不得,不求自得”之类玄而又玄的话。他不懂是什么意思,又不相信君长夜是真的不懂,便在散学后巴巴地跑去问,却只听君长夜说自己不信天命,若求之尚且不得,天道一向不仁,又怎么可能轻易成全
    他自此放弃了卜算之术。
    小师弟不苟言笑,话中总藏着机锋,跟面前这个人实在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可萧紫垣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了这么一桩陈年旧事。
    待回过神来,他便摆摆手道:“咳,时局所迫,拿回去求个安慰罢了。此番遭险,多亏兄台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说着,他习惯性地偏头一瞥,却突然发觉那边月色笼罩下的巷口旁,正静静停了一辆银白的马车。
    萧紫垣看过去的时候,那车外的帘子刚刚放下,其中有抹雪衣在夜色中一闪而过,在周遭血夜的映衬下,干净得有点突兀。
    萧紫垣心中一凛,还想偏头仔细瞧瞧,君长夜却率先上前一步,不动声色挡住了他的视线。
    “那边车内是家眷,我怕这里吵闹惊扰了他,便先安置在静僻之处了。”
    君长夜语气依旧彬彬有礼,可心中却不似表面平静,萧紫垣探寻的目光让他觉得烦躁,好像自己藏得好好的宝贝被别人觊觎了一般。
    萧紫垣点点头,十分识趣地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正欲催问那尹尘想要什么赏赐 ,对方却不待他问,便再度开了口。
    “实不相瞒,”君长夜终于抛出了今晚最重要的一个来意,“若贵人不信天命,我这里倒是有些法子,可以逆转天象,只是需要宫里那件龙鳞衣的辅助,再折去十年阳寿。你可愿一试”
    “大胆”萧紫垣额间冷汗瞬间如凝固一般,他先呵斥了一声,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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