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风声雪声愈发急了, 但屋里的合欢帐内, 却才刚刚绽了第一枝春。
    月清尘仰面陷在软枕之内,眉峰紧蹙,藕段般纤白的脖颈儿上不时有汗珠滚落。而他上方的青年衣衫凌乱,目光只凝在身下人绝艳的脸上,不肯移开分毫, 似乎在欣赏世间最为动人的风光。
    世人都说鸳鸯帐内颠鸾倒凤,乃是世间极乐之事,那滋味销魂彻骨,即便做神仙, 也是决计不肯换的。
    自历了第一次那般激烈的情事过后,君长夜虽是真的食髓知味,却也顾惜着对方身子,有近半月没再越过雷池, 只想等这段日子养得好些, 才敢再做别的打算。
    此次缠绵,他将脂膏之物备得更全,起落间又极尽温柔, 可饶是如此,对于月清尘来讲, 却只能带来更深的痛楚与屈辱。
    耳畔嗡嗡作响,恰如窗外狂风大作,摧枯拉朽般摧垮残余神智。双目半阖间,月清尘只觉得自己像一片颠簸在风中的落叶, 四周无着无落,只能随风不停地下坠,下坠,直至一脚踩空,彻底坠入没顶的深渊之中。
    临到终了,君长夜对他这副即便身在风暴中心仍不声不响的模样又爱又恨,双眸微眯了眯,便凑上去在月清尘唇上咬了一口。动作间虽刻意把握了分寸,却较开始剧烈许多,似乎存心想让他来。
    毕竟比起悄无声息地置身事外,这大抵可算作神智被片刻征服的标志。
    可他偏生不肯让他如愿。
    最后一次剧烈的颠簸过后,月清尘闭上眼睛平息许久,久到君长夜以为他累到极致,已睡得沉了,正打算下床抱他去沐浴,才哑声开了口:
    “你满意了”
    话语中带有微微的嘲讽。
    君长夜抱着他的手顿了顿,却是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道:“师尊感觉如何”
    月清尘缓缓睁开眼睛,被水雾晕染的眸子深处仍是一派幽深的冷漠,仿佛从未沾染过红尘一般。
    瞧他这般,君长夜突然放手,任由怀中人重新跌坐回去。见月清尘因为痛楚而眉心一凝,他便上前捏住他的下巴,迫得对方抬起头来,而后居高临下,冷酷道:
    “师尊方才若是觉得疼,大可说出来,徒儿自会因为怜惜你而放轻柔些。可当年你废我修为的时候,用霜寒剑杀死我父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觉得疼,他又会不会觉得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师尊博览群书,却为何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月清尘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反问道: “既然这么恨我,为何还不动手”
    他此刻仰头的模样清艳非常,肩上有桃花若隐若现,君长夜低着头,恰好可以从白玉般的胸膛向下,一路看遍春光。
    曾经欲说还休的少年绮梦,几次莽撞着想要脱口而出的爱与若渴的思慕,如今隔着沾了至亲鲜血的仇怨,再想说出口,却竟是难上加难。
    他竟问自己为什么还不杀他。
    “动手”君长夜缓缓重复一遍,像在自言自语:“若杀了你便能平我心中之意,何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月清尘眸光微沉,却是捂着嘴低低咳了一声,道:“如此行事,一举两得,既可一举突破瓶颈,又是借此羞辱仇敌,须知一死容易,苟活却难,如今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确实比单单动刀要高明不下十倍。”
    他急促喘息片刻,又继续道:
    “魔尊算盘实在打得精明,佩服,佩服。”
    君长夜听他这样说,只觉胸口发堵,心中痛楚尖锐不已,他放开捏着月清尘下巴的手,起身在床边站定,却好像一下子冷静下来,只看着月清尘道:“事到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考虑清楚。”
    话音未落,他手指不知按下旁边的什么地方,头顶一阵轻微的震颤声过后,却凭空降下一只巨大的金笼。
    那笼子整个由纯金打造而成,体积有一般鸟笼的五倍大,笼内醴泉粟谷一应俱全,以梧桐枝为栖架,白苏草为巢穴,如梦似幻,无处不富丽堂皇。
    可若再仔细看去,却发现这整个鸟笼是由一大一小合并而成,在这巨大金笼的右侧,与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铁笼相连。而双笼间相隔的小门,却只能由人从外界往上拉开。
    铁笼内除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黄鸟外,空无一物。
    “此鸟名曰金衣公子,听人说歌喉婉转,曼妙动人,若养得好了,便可日日得闻仙乐。
    你要它死,还是活”
    那黄莺气息萎靡,眼看着命不久矣,若久困于铁笼之中,无水无食,不出三日,必会命竭而死。
    但若真的入了那金笼,便成了为人豢养的金丝雀,虽锦衣玉食,却终生只能听人差遣,日日为了别人的喜好而歌。
    其实无论金笼亦或铁笼,皆是不得自由,所不同的,只是对于黄鸟而言,在金笼内苟且偷生,总比在铁笼里饥寒而死要强得多。
    自由二字,真的会比性命还来得更重要吗
    不自由,毋宁死。
    可若是这金笼之上,还压了另外两条沉甸甸的人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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