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扶着剑吃力地站起来。
    纱缦华轻移莲步走上前去,看君长夜似乎浑身颤抖得厉害,便伸出手想要扶他一把,岂料对方就像没看见似的,只自顾自抱着星河剑,慢慢站直了身子。
    他眸中原先的神采已全然不见,只余一片看不到边的沉沉死寂。
    纱缦华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快,语气便也不自觉冷了下来:“怎么,知道自己原来是魔这件事,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君长夜骤然看向她,刚刚完成蜕变的身体虽然虚弱,气势却凌厉至极:“你早就知道”
    “大胆,竟敢这样跟圣女说话”楮桀呲了呲牙,刚抬手便想发个大招,却立刻被纱缦华制止了。但目睹了刚才那一幕,他心中难得地升起一丝不安,便转而向纱缦华道:“此子来历不清不楚,若不尽快除去,来日很有可能成为大患,请圣女准许属下替魔尊大人永绝后患。”
    “什么不清不楚,我看清楚得很,”纱缦华淡淡道,“此事五长老不必操心,只要安安全全地把人给我带回去,此行,我便在兄长面前给你记头功。”
    楮桀虽仍有不忿,却也不敢违抗纱缦华的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称了声“是”,转身去处理已基本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其他人 。
    纱缦华朝君长夜走了几步,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是啊,我早就知道,早在春日云泽上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就想把你抢过来,可惜你师尊在旁边虎视眈眈,这才没能如愿。不过话说回来,望舒君风姿不减当年,动动手指便折了我一员大将,又师徒情深,待你们极好,若任凭你们在他的教导下长成了,那今日我与兄长的所图,便真如同痴人说梦了。”
    说着,她又凑近了些,豆蔻色的指甲轻轻摸上君长夜的脸,却突然转向了另一个话题:“说起来,魔族男子中甚少有像你这般好的样貌,若你跟我去了万古如斯,定然很受少女们的欢迎。你们人族常常讥讽魔族好淫乱,可真到了魔族的地界,却往往无师自通,淫乱至极,你说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吃不着葡萄,便要说葡萄酸呢”
    君长夜立在原地没有动,亦没有推开她,一双赤金眸子沉在暮霭深深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纱缦华久得不到回应,心中有些恼,却不动声色,继续诱惑道:“长夜,今天落到我的手上,你服是不服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输给我的”
    “我不是输给你,”君长夜突然摇了摇头,接着轻笑一声,笑声中似有无尽的悲凉,“我是输给了我的好师尊。”
    纱缦华怔愣一瞬,随即警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原来圣女终于也有不知道的事。你来看,这个,是望舒君此前亲手给我带上的,就是它,刚刚与我多年来佩戴的墨玉相和。”
    君长夜指了指自己额间已蒙了尘的皎皎白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语中嘲讽之意甚浓,也不知究竟是在笑谁:
    “你刚刚说师徒情深,呵,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么多年,原来他从未真心待过我,有的,只是利用和猜忌。我对他即便曾有过尊崇之心,可如今也半点不剩了,你们魔尊想要做什么,我配合就是了,至于以后的事便等此间事了再说吧。”
    纱缦华到底冰雪聪明,从君长夜指出那额间雪珠开始,有些模糊的记忆便开始在她脑海中复苏,比如她曾在魔尊沧玦身边见过一套成对的墨玉与白璧,比如这墨白向来是作封印之用,比如自沧玦死后它们便不知所踪。
    再比如有线报说见白璧曾在棠公子的花间酒出现过,但后来却被一个不知名的白衣人换走了,自此再未从这世间出现过。
    凡此种种,皆过眼云烟般自纱缦华脑海中过了一遍,她猛地后退几步,虽心中已信了六七成,却一反刚刚迫切想要诱降的姿态,用一种充满怀疑的冷静口吻道:“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呢”
    君长夜毫不留恋地将怀中的星河剑扔到地上,然后转身对纱缦华道:
    “事到如今,我已到山穷水尽之境,从此孑然一身,再无甚牵挂,除了魔族已无处可去,若圣女还不放心,我倒有一个办法。”
    “说来听听。”纱缦华淡淡道。
    君长夜缓缓举起手来,指向不远处尚处在昏迷状态的萧紫垣,冷冷道:“按照昆梧山的规矩,若有弟子杀害同门,便要受九十九道玄雷之刑,并被彻底逐出师门,革除弟子身份。那边那个胖子,是我名义上的师兄,我现在去杀了他,便是自行立誓,永世不再踏入昆梧山半步。如此这般,圣女便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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