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吹喉咙一动,把那勺馄饨汤咽下去,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岑行。酒气涌上来,她眼睛里也有层水雾,眼尾又红通通的,睫毛显得格外长,轻轻一颤,有种哀思难解的风情。

    她没别的意思,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岑行却被盯得后背发毛,自觉代入苦情剧里抛妻弃子的渣男。他紧张而忐忑,根本不敢乱动,任由贺寒吹半靠在他身上,又舀了一勺馄饨喂过去。

    贺寒吹很配合,低头去吃勺里的馄饨。

    刚才那勺是汤,这次是馄饨,刚出锅的馄饨热腾腾的,热气直往上扑,她犹疑着不敢下口,迟疑一会儿,在勺子外侧谨慎地舔了舔。

    “你好好吃。”说完,岑行觉得这句话太凶了,又软下来,改成哄小孩的语气,“是馄饨,不要舔勺子,直接吃好不好”

    贺寒吹点点头,乖乖把勺子里的馄饨叼走,嚼吧嚼吧,老老实实地咽下去。

    她不作妖,喂食就容易得多,岑行怎么喂,她就怎么吃,照单全收,毫无意见,仿佛一只失去理想只想恰饭的小仓鼠。

    一勺馄饨一勺汤,一碗馄饨喂得差不多,岑行放下碗,奖励一样摸了摸小仓鼠的头“吃饱了吗”

    “饱了。”贺寒吹点头。

    “嗯。”岑行也点点头,认真地看着贺寒吹,“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一碗馄饨把胃里翻腾的酒气压下去不少,贺寒吹现在处于薛定谔的醉酒态,在她彻底清醒或者一头栽倒之前,谁也不知道她会醉倒还是无事发生。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她迷迷糊糊地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想逃避这个话题“没有啊,我没不高兴。”

    “我以为你不爱喝酒。”岑行看了眼桌上横七竖八的调制酒易拉罐,“借酒浇愁不太好,何况这个愁好像也没浇下去。如果难受的话,可以告诉我,只在今天晚上,我保证听过就忘记。”

    贺寒吹愣愣地看他“忘记”

    “嗯,树洞要有树洞的职业素养。”岑行不介意当个短期的树洞,轻轻地笑笑,“想说什么都说吧,反正我也不一定听得懂。”

    贺寒吹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睛里倒映出眉目温和的男人,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想辞职。”

    “原来是工作方面的问题”岑行其实不知道贺寒吹到底是干什么的,顺着往下问,“遇见什么麻烦了,还是和同事处得不好”

    “不好。嗯,不是同事。”贺寒吹在半醉酒的状态下艰难地思考了一下陶冬澜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啊,算是上司吧上司。”

    “怎么了”

    “她对我不好”贺寒吹激动起来,清醒状态下她可以连骂陶冬澜半小时不带重样的,但现在酒精绑架了她的大脑,她只能干巴巴地说,“她找茬,说我流程不对,可是那个根本不重要,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凭什么啊,行政部门了不起啊”

    “我知道了。”岑行赶紧安抚她,“还有呢”

    “扣我工资。莫名其妙的原因全算我头上,明明不是我的错。”贺寒吹深呼吸几次,越想越气,“再这样下去,是不是是不是要说全年无休007还是我的福报啊”

    岑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虽然也是诸多社畜之一,但对生活品质没什么高要求,吃饱穿暖就行,交接的编辑人品都不错,没遇见过贺寒吹口中的情况,只能十分套路地安慰她“那方便换工作吗如果实在不开心,不如”

    “不,我还等着那一天呢。”贺寒吹打断他。

    “哪一天”

    “通神。他们说要通神”这事儿贺寒吹其实也只知道个大概,平常不信,半醉不醉的脑子里的开关出了问题,才迷迷糊糊地和岑行说了,“我想等着,看看所谓的天上到底是什么样子通神啊。”

    “妄想。”岑行断言。

    好在贺寒吹混混沌沌,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异样“为什么不可能”

    “颛顼斩断天梯,制定人间的历法,又下令不许民间占卜以通神。从那一刻起,人就背弃了诸神,从此神道断绝,怎么可能再通神”岑行也有点混乱,“何况建木早就枯萎”

    “哦,对,建木”贺寒吹抓住他话尾的词,“如果能培植建木,长出新的天梯呢”

    岑行低头看她,神色平静,声音里却带着点不明显的颤音,像是恐惧又像是感慨“会招来报复。必定有生性暴烈者,他们会出手,抹除这本就不该存在的谬误。”

    贺寒吹处在宕机状态,理解不了这个信息量,傻愣愣地盯着岑行,左眼写着“听不懂”,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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