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贺寒吹听惯了,文件往怀里一揣,挥挥手,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的门走。

    林和光别开头,一瞥在大厅的镜面装饰里看见了自己。好歹修习道术,天师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得多,但也只是表面,这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一脸疲态,眼睛里的倦意藏都藏不住。他似乎想叹气,沉默片刻,改成抹了把脸。

    贺寒吹站在门前,最后在心里演练一遍路上想的说法,轻轻敲门,然后迅速收手,双腿并拢,手扶着身边的行李箱,就差在脑门上贴个写有“乖巧”的字条。

    听见开门声,她条件反射地立正,并且露出官方笑容“您好,打扰了。我是”

    门一点点打开,来开门的男人看向她,对上视线的瞬间贺寒吹就卡了,后半句话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想说都说不出来。

    来开门的朋友居然不是陌生人,前几天刚和她在床上滚了一圈,顺便让她一个头槌完成了物理魅惑。岑行额头上倒是没起包,比当晚被惊醒时状态更好,让透进楼道的阳光一照,何止是眉眼好看,简直是倾国倾城。

    贺寒吹傻了,脑内开始大喇叭循环播放“缘,妙不可言”。

    岑行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后半截,才问“你是”

    “哦、哦我,我是于先生的嗯”看样子是魅惑成功,岑行不记得她,但贺寒吹莫名心虚,准备好的词儿都说得磕磕巴巴,“我是那啥,我是他七舅姥爷的邻居的姐夫的孙女的同学。”

    岑行显然不太相信,但他主动递了个台阶“暂且借住是吗他和我提过。”

    “对。”贺寒吹疯狂点头,“就是我。”

    “那进来吧。”岑行转身往客厅走,引着贺寒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泡了杯茶,“你的房间在左手边,次卧,转头就能看见。之前没人住,但一直在打扫,被褥枕头也会定期换洗,不介意的话可以接着用。”

    “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反正贺寒吹也没钱买新的床上用品。

    “次卧没有浴室,外边公用的归你。我平时用的是主卧里的,不会和你撞上,用完浴室以后记得收拾,头发处理一下。是女孩儿用的浴室,我进去收拾不方便。除了我的房间,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用完收拾就行。公用区域我会打扫。”岑行想了想,“嗯,你自己做饭吗”

    “不瞒你说,我只会煮开水”贺寒吹有点尴尬。

    “我习惯自己做饭。”岑行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十分平静,“如果没有别的安排,可以和我一起吃。”

    “哦”贺寒吹傻愣愣地应声,忽然想起重要事情,这个事情还很难以启齿,“那个,我暂时没什么钱,下个月才发工资”

    “不用。暂住而已,你还是于先生”岑行不是很想重复那个复杂的亲戚关系,含混过去,“总之不用在意。我现在要出门,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这哪儿是让人暂住,简直是做慈善,贺寒吹不敢提要求,疯狂摇头“没有,不用管我,我可以自由生长。”

    摇头归摇头,她上半身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压在并拢的膝盖上,呈现标准的一年级小朋友坐姿。之前滚到床上,这个女孩披着月光,展露出的美貌得用锋利来形容,差点让岑行控制不住攻击的本能。现在她坐在沙发上,还是那张冷艳的脸,然而看他时表情介乎认真和傻之间,像是个正在进行蹲坐训练的狗子,且这个狗子的脑子还必定不太好使。

    岑行忍住没去摸兜,兜里也确实没有牛肉干“那我出门了,你可以收拾一下东西。”

    贺寒吹保持着近似狗子的状态,切换成点头模式“好。”

    岑行说走就走,穿外套换鞋出门,一套流程一气呵成,完全不在意家里多了个人。

    等他出门,贺寒吹在沙发上回味了一下这玄妙的缘分,然后站起来,拖着行李箱往次卧走。

    走了两步,她忽然转身,向着大门的位置自上而下,一线斜画,动作干脆利落,如果穿着羽织,这一挥时大袖能拉出风声。与此同时空中迅速浮现出符文,形态近似细细的锁链,缠在中间的是一团黑雾,隐约是个人形。

    “破。”贺寒吹看着符文应声收紧,把里边的怨气绞碎,“原来是真有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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