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角的碎发别好,转过头来。

    “我在周围布下了静音咒算了还是跳过这一步,说点别的吧。”

    三日月宗近诧异似的微微挑起眉,复又恢复为先前那种从容镇静的表情。

    “所以,你是真的要做吗。”他安静地问道。

    女审神者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流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神情,脸上仿佛写着三日月君你好像说出了非常糟糕的话啊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样的潜台词;不过她果真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应道“是啊,是打算就那么做了。”

    三日月宗近微微叹了一口气。

    “真相。就那么重要吗。”他说,一向温柔平静、仿佛令人可以安心依靠的口吻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女审神者点了点头。

    “欸,就是这么重要啊。”她回答道,“假如不是这么重要的话,你又何必阻止我进入那片树林呢”

    三日月宗近微微垂下视线。

    “在那里,土方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您不需要用自己的双眼再去确认一遍了。”他的嗓音里没来由地带上了一丝冷意。

    “现在,是看看您究竟能拿出多少觉悟的时候了。”

    听了这样的话,女审神者若有所思地顿了片刻,微微颔首。

    “虽然这么说也对,然而我还是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她最后说道。

    “告诉我,土方先生表现得怎么样他痛苦吗难过吗在最后的最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吗因为那种认知而感到伤心、失望或者愤怒吗还是说”她一连串地问着。

    然而,天下五剑之一忽然竖起一只手,打断了她的问话。

    “非常英勇。”他用那副美妙而富有磁性的声线这么说道。

    女审神者一愣。“诶”

    三日月宗近重新抬起眼来,那双美丽而著名的眼瞳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

    “土方君自始至终都表现得非常英勇。既没有伤心失望,也没有丧气或感到痛苦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异常英勇地战斗到了最后。”他静静地说道。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思索着自己接下去应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最后,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露出一个淡淡的、清爽的笑容,说道“土方君,确实不愧为一时之俊杰”

    “那么坦然地迎接自己的命运和终局,为了信念和道义拔出刀来在战斗着,一直到了最后也不曾畏惧或后退。”

    他笑着叹息了一声。

    “本丸里的大多数刀剑,对于自己的前主都还保留着或者糟糕、或者复杂的情绪。比如信长公的那些刀剑们,或者是像粟田口家那样干脆在大火中烧失了”

    “即使是作为将军的佩刀的我们,也不能说对于将军大人就怀有着那么纯粹的感情。与之相比,和泉守对土方君那种纯粹的崇敬,令人印象深刻”

    “到了那一刻,会令人觉得和泉守的执着是有道理的即使是您的执着,也并非毫无理由。”

    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忽然向着女审神者伸出手来。

    那只手上还带着皮质手套与笼手,手腕翻转、掌心朝上,五指慢慢打开,掌中展露出来的,是一张沾染了许多血迹的纸。

    “我想这个应该交给您。”他简单地说道。

    女审神者面带诧异之色,伸手取过那张折了几折的怀纸,刚一打开,脸色就猛然变了。

    三日月宗近适时地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当时他脸上露出的表情,在我这个老爷爷看来,应该是在说到了这种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个应该交给谁,不过假如能够传达出我最后的志向就好了一类的意思,不过,我可不是幕军的一员,也不知道这种类似辞世诗一样的东西应该交给五棱郭里的人还是日野宿的人”

    他顿了一下,终究没有把那声口头禅似的啊哈哈哈的笑声发出来。

    “所以,我觉得给你也不错。”他说。

    女审神者的长睫剧烈颤抖了几下,脸上原本充满信念与勇气的光彩有些黯淡了;但那绝非因为丧失了勇气或自信,而是因为永远失去了心目中一个很重要的人、且再也找不回对方而产生的单纯的悲伤。

    她慢慢点了点头,蠕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慢慢展开那张沾染了许多血渍的纸。

    展开的时候,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突如而来的那种软弱的情绪,她还勉强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假如写着叹兮春之月,平原狭居寝难眠,唯念月色凉的话,那就真神作了啊”

    然后,她自我解嘲似的语声慢慢地哽住了。

    因为那张纸上,果然是她所熟悉的、龙飞凤舞一般的字迹,写着昨夜她曾经大声念出的诗句。

    孤臣身殉虾夷岛,忠魂永卫东方君。

    她慢慢地闭上了双眼,蠕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土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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