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谧的深夜里,三日月宗近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这间仿佛突然显得狭小起来的卧室中。

    不知为何,虽然此刻他是半躺着、而她是站着的姿态,她才是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那个人然而他的气场却仿佛一瞬间覆盖了整个房间,显现出压倒一切、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的气势。

    这一刻,他的存在感仿佛无限扩张开来,直至充盈了整个房间,像要涌到她面前来,将他的那个笑容、那段话都慢慢在她眼前放大,直到占据她的脑海。

    霎时间,柳泉竟然觉得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着三日月宗近的那句话出口,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一天在如来堂外的战场上,在炮弹坠落于山野上砸出的碎石、黑烟和火光交织之中,他说着那句来自于原作里的重伤台词,从那片简直不可能有人生还的爆炸和硝烟之中走出,在她面前摊开手,让她看到那枚已经破碎的御守极的景象。

    啊啊。难道那一幕就是他所说的那样吗,有那么一个人,在她不管多么丑陋的时候都理解她的选择,宽容她的苦衷,全力为她战斗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另外的一幕也同样浮现在她的记忆之中。

    那是狂风大作、地动山摇的浅草寺门外,当那个世界的根基不可避免地在动摇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发出即将崩溃时摇撼的嘎吱作响声,就活像是一座坚固的城堡正在崩毁塌陷时一样;她毅然将自己的胸口送到了他本体刀的刀锋之前,那柄从一千多年之前就被众人敬奉着、惊叹着的名刀,划开了她的血肉,刺破了她属于罗刹的那颗心脏

    最后在脑海之中涌出来的,居然是和泉守兼定粗声粗气的叫嚷,用以掩饰他的恼羞成怒。

    谁、谁会想要去睡刺过自己一刀的人啊

    柳泉慢慢弯起了唇角。

    面对着三日月宗近那近乎压倒一切的、平静而强大的气场,她慢吞吞地

    说出了毫不可爱的、煞风景的话。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曾经刺过我一刀吗。”

    听到她的回答,三日月宗近那双蕴有新月形的眼眸里,眸光忽然明灭了一下。

    然后,他还是就那么直直地迎视着她的视线,一点也不显得心虚似的,就那么撩开薄被、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她的面前。

    不知为何,当他站起来向她走近之时,随着他一步步趋近她的面前,她也同时一步步向后退去,像是想要退离他的控制范围之外;然而房间的面积有限,她倒退了几步之后,后背猛然撞上了墙角摆放着的那个落地衣柜的柜门。

    看着她避无可避的窘状,三日月宗近却并未停下来。他的唇角自始至终带着一抹似有若无、高高在上一般的笑意,慢慢地趋近她,最后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

    当他站起来之后,两人之间身高上的优劣霎时间就逆转了。现在,是他居高临下地俯望着她;两个人的气息仿佛都随着这种互不相让的迎视而渐渐变得紧绷起来。

    他就那么深深地凝视着她,一言不发;而她的身后紧贴着冰冷的柜门,退无可退这种情形无疑给她造成了愈来愈沉重的压力,到了最后,她仿佛不得不慑于那样的压力而开口了。

    “那个时候在箱馆,我们分别的时候”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尴尬或羞恼,不过最后还是把碍口的事实说了出来。

    “即使你吻了我,也没有真正对我产生什么特殊的情感吧。”

    她踌躇着,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仿佛有一瞬因为受不了被他灼灼盯视的压力而想要转开视线,却又因为难言的自尊心作祟而勉强挺住了,不服输似的继续回视着他那张含着淡淡的笑意、却彷如覆盖着一张铁面具一样的脸。

    “后来在浅草寺前,你对我挥刀的时候,也并没有过什么犹豫吧。”

    三日月宗近仍然含笑俯视着她,脸上的笑意纹丝不动,仿佛也没有开腔为自己辩解的意图。

    柳泉觉得接下去的话好像愈来愈难以出口;然而话还是要说的,因为她感觉自己已经怕了那种以增长灵力为名的、毫无感情作为基础的吻

    “你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我追逐另一个人背影的样子”

    “在你的注视之下,我失败过,拼命过,暗堕过,甚至还变成过那种可怕的怪物”

    柳泉抬起眼帘,直视着三日月宗近那双仿若要将她的神魂都一道吸进去的新月眼眸,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并肩作战过,也一起逃离过寡不敌众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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