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心里原本对勾了妹妹魂的小言公子嗯,你懂得,哥哥总是看妹夫不太顺眼的。此时,对着这份无比详尽的敌国情报卷宗,范闲心里却免不得对这位小言大人心生几分敬意。年纪轻轻,为了国家利益,远离故土和恋人,安于做一只隐在暗处的老鼠,并且一做就是许多年。身为朝廷高官之子,小言确实不容易。

    李承翡见范闲表情忽明忽暗的,知道这哥肯定又在脑补腹诽什么,于是又贱兮兮的凑上去,“我们小言这么可怜兮兮的待在北齐,完全是因为你啊。”

    “我,我”

    婉儿也不解,“这话怎么说”

    李承翡装模作样的叹气,“唉小范大人十二岁那年在儋州遭遇刺杀,你可还记得那次是假命令传到了监察院四处,由言若海盖章准办的。陈院长为了给你出气,把言若海的儿子,也就是我们小言,扔到北齐抓大鱼去了。所以我异地恋完全是因为你,你以后可不许欺负我们小言哦。”

    范闲转了转眼睛,“我怎么欺负他,他离我那么远”

    这次轮到婉儿和李承翡统一战线了,“这话就不对了,按照宫中的情势看,小言公子应该很快就会从北齐撤出回到庆国。我估摸着,他回到京都后,陛下应是先要给他加官进爵,然后就会给咱们昭昭赐婚啦嗯嗯嗯嗯,一定是这样”

    李承翡听完抱着林婉儿滚面团似的蹭了一会,皇家别院里全是两个姑娘笑嘻嘻玩闹的欢乐。范闲心想着嫂子和小姑子感情太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她们两个时常闹在一起,自己倒显得像个电灯泡。

    肃了肃嗓子,范闲道“咳咳,那啥,这是监察院的卷宗吧公主殿下您是怎么弄来的监察院不是不允许皇子涉足吗”

    “我又不是皇子,我是皇女”李承翡理直气壮,接着继续解释道“我管陈院长要的啊,言冰云在做的事,你们监察院一向不瞒我,陛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不过小范啊”

    李承翡一喊小范,范闲很不乐意的抬头瞪着她。

    哥哥大人还是很有威严的,李承翡怂了一下,“唔我的意思是,将来你总要接管监察院,言冰云其实就是陈院长给你培养的副手,你可千万千万对他好一点”

    范闲气乐了,李承翡你胳膊肘能不能不要拐得那么明显。

    接下来的几天,两国都在乐此不疲的打嘴仗,范闲每天在鸿胪寺,满耳都是咱们庆国人才辛其物大人嚣张的言语不提也罢。总之他委实有些生无可恋。

    直到他经由监察院系统察觉出一丝不妙。

    “院里已经八天没有接到渡鸦的请安了。”王启年说。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想到李承翡每天在宫里闷闷不乐,范闲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如果换做我的话,假若出事的是你,我也不希望有人瞒着我。”婉儿拍拍范闲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我今晚进宫,到长乐宫陪她住几天。”

    事实证明范闲的直觉很敏锐,当天晚上,不幸的消息终于得到了确认,庆国监察院四处在北齐铺设的情报网神奇且幸运的保存了下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身为密谍头目的言冰云,却在上京城一家绸缎庄,被北齐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沈重生擒。

    林婉儿看着眼前眉头紧锁地李承翡,心疼的去将她紧握茶盏的小手一根一根松开,然后握在自己手里。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两国正在谈判,言公子这些年立了这么多功,陛下一定会要求把他换回来。”林婉儿也不知能安慰什么,只是不想让李承翡这样沉默。

    “婉儿,这事不对。”李承翡说“抓暗探,都是从下往上捋线索才找到突破口,北齐一下子就抓到谍报网的最高层,并且保住了其余绝大部分架构,除非有人里通外国,否则绝不可能。”

    林婉儿心头一跳,“你是说有人卖国通敌”

    李承翡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有些疲惫地趴在婉儿握着自己的手上,“我爹的性子,打下来的疆土一寸都不可能让,用地换他,不可能的。除非换俘。”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我得想个法子,亲自去接他回家。”

    “你要去北齐”林婉儿被她吓住了,“你疯了”

    事实上皇帝对言冰云这位朝廷重臣之子,以及他多年来对庆国、对监察院的贡献还是比较认可的,对待言冰云被俘一事,皇帝的态度很强硬。

    鸿胪寺接到圣上谕旨,庆国和北齐先前的所有换俘协议全部取消,重新谈,意在针对言冰云开启新一轮的换俘谈判。这次,庆国愿意多送几个人回北齐,其中就包括北齐从前的密谍头目肖恩。如果对方还不愿意的话,三个月后,朔冬之时,庆国会斩北齐俘虏千人首级,送返北齐,大军再起。

    谈判还在进行着,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皇帝除了谈判的谕旨外,又直接下了一道赐婚的旨意,明旨昭告天下华清公主和言冰云的婚事。这下北齐再度陷入被动,心里暗骂南蛮子果然很鸡贼。杀一个密谍头目和杀一国公主的驸马,这能是一回事吗眼下就算想用言冰云来威胁庆国,也要想想他们是否真能做什么,可否承担得起杀了皇帝女婿所带来的后果。

    退一万步讲,哪怕这道旨意本身就是针对谈判而下,公主和这位未来驸马也没什么情谊,只是一旦北齐真的让言冰云死了,庆国百姓、军民士气必然暴涨。除非北齐人脑子集体生脓包,否则根本不可能白白送上这样大好的借口,让庆国名正言顺出兵打仗。

    南方人有钱,兵强马壮,善于武功,可北齐经不起总这么打下去。

    从御书房出来,李承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也按捺些许心中的愧疚。对于没能改变剧情,她始终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她去求皇帝老子在这时候下旨赐婚,也是想着哪怕顾念着庆国百万雄师,边关大军,北齐锦衣卫那边能让言冰云好过几分。

    幸而一切都在往李承翡所愿的方向,顺利进行了下去。

    在庆国付出了不小的筹码之后,两国拟定了换俘和暗中交换暗探的协议,勉强算得上皆大欢喜。

    陈园里,李承翡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陈萍萍极为耐心的开解着小姑娘,“好在我这把老骨头手里还有肖恩可以用来换冰云,等他回来,你们两个尽快完婚,那些阴啊阳啊的,都交给你哥哥去做,你赶快生几个小孩,趁我还在的时候,还能抱上一抱。”

    李承翡抬头,眼睛里有几分倔强,“你都知道了”

    “原来你不想让我知道吗”陈萍萍看着小姑娘的模样,笑道“我以为你也没有花心思瞒我,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就装作不知道好啦。”

    “那皇帝知道吗”

    陈萍萍轻轻锤着膝盖,一副说书先生哄孩子的语气“陛下不知道。我偷偷告诉你,他还找我入宫,问我你说华清那丫头,万一要是看上范闲可怎么办我当时告诉皇上,不会,那孩子心里有人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忽然同意你的请求,下旨赐婚”

    李承翡一副窘样,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属实没想到皇帝老子也有脑补狗血言情的潜力。

    “那明年使团去上京城,我要跟着一起去。”李承翡说,“我实在等不及了,我要亲自接他回来。”

    陈萍萍沉吟片刻“这也没什么不可以。我听说宫里太后和北齐太后在往来书信,意思是想缔结两国联姻。如今太后年岁大了,不好出面。宁才人是东夷人,宫里地位不高,说不上话。由你代为露面,去把北齐的大公主接回来,北齐人有体面,咱们礼仪也周到。”

    听陈萍萍的意思,宫里大概已经定了大皇子和北齐大公主的婚事。按理说,这事应由一位女性长辈出面方为礼仪周到,然而李云睿毕竟不是亲姑姑,皇帝也没有其他姊妹,庆国皇室里就只有华清公主这么一个小女儿。好在这次是两国太后书信牵桥,大体已经商定,剩下的只是些细枝末节,所以就算由李承翡出面也无伤大雅,相互表个联姻诚意而已。

    李承翡找到合理借口跟着使团前去北齐,心里开心之余唯有一遭担忧,她怕被海棠和小皇帝认出来,到时只怕别把大皇子的亲事谈崩了,她就阿弥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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