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给他赶走,金鱼等不敢造次,只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跟着,直到看见东淑的马车停下给了李衾一把伞,这才大胆地又追了过来。

    李衾将目光从那油纸伞的两只肥嘟嘟的蜜蜂上挪开。

    有点儿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她照面过了的缘故,心里那股仿佛毁天灭地的悲愤之气似乎消弭了,难道“假的”也会给人心理慰藉

    回头看着面色忐忑的金鱼,李衾转身走到轿子旁边。

    轿夫们忙将轿子放低,李衾把那把伞缓缓收起来,那副紫藤花开蜜蜂追舞的场景却印在了心里。

    他猫腰进了轿子,淡淡道“回府。”

    金鱼跟众侍从们总算松了口气。

    回到府内,林泉迎着,先道“之前景王殿下派人来,询问主子回府了没有。”

    “有什么事”

    “来人说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景王殿下想见主子了而已,又送了几样时下新鲜的果品,都是主子爱吃的。”林泉笑着说。

    李衾便没做声。

    里头洗澡的水和滚烫的姜汤都已经准备好了,金鱼还没回府就早派了人回来急告让准备,毕竟李衾淋了雨,若不洗个热水澡,喝点儿姜水驱寒,怕会着凉。

    湿淋淋的衣裳扔在旁边,李衾靠在浴桶边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金鱼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替他把长发散开。

    又问“主子,您觉着怎么样”

    李衾闭着双眸,并不言语。

    金鱼忍不住,终于道“主子,不管怎么样,好歹要保重身子。”

    听到他这句,李衾突然想起那辆马车离开前,那缥缈如烟的几个字“请保重。”

    他不由笑了。

    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不是就是不是。

    天底下毕竟只有一个萧东淑。

    其他的人纵然再有趣,也跟自己无关。

    经过今日这场,他终于真的死心了。

    “你出去吧。”李衾轻声道。

    金鱼愣了愣,只得把他的头发放开,悄声道“主子,我就在外头,有什么吩咐您叫我。”

    房门重又关上之后,李衾突然俯身向前,埋首在水中。

    温热的水淹没了他的口鼻,眼睛,耳朵。

    起初还无妨,逐渐地便有窒息的感觉。

    李衾却并没有想要浮出水面的意思。

    在异常的寂静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

    东淑其实不是“急病而亡”的。

    当时他回京后,缓了两天,李绶才告诉他萧东淑的死因。

    原来,东淑是在船上喝醉了,不慎落入了荷花池子。

    偏偏当时身边儿没有人跟着,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衾浸没在水中一动不动。

    他的心嗵嗵急跳。

    李衾想不到东淑临去时候是何感受但若是照李绶的说法,她应该没有受什么苦。

    连萧宪也说她面容安详,不像是永远的离开,反而像是在睡梦之中,长睡不醒了似的。

    可李衾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很怀疑东淑怎么可能醉酒落水。

    而东淑身边贴身侍女彩胜的离奇失踪,更是加重了这点怀疑。

    当时事发之后,李府就将伺候东淑的心腹以及三房的人多半都看管起来,严加审讯。

    彩胜是东淑身边儿头一号顶用的人,那天本也是她陪着东淑的。

    据她所说,那天东淑吩咐她去要些下酒的东西,她离开的时候船还在岸边,但回来之后却发现已经离岸数丈,还以为东淑自己闹着玩儿。

    本来要再细细拷问的,谁知两日后,彩胜突然间凭空消失了。

    从那之后,李府的人以及萧宪,都不遗余力地在找寻彩胜,后来又多了李衾的人,但是就算这么多好手明察暗访,却始终没找到那丫头的下落,就好像那丫头无端地蒸发不见了。

    因为憋气太久,神智开始恍惚。

    忽然有人握住他的肩,大叫道“主子,主子”

    李衾惊醒,他猛然抬头离开水中,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金鱼受惊不轻“主子您干什么呢您还好吗”

    李衾扶着浴桶的边沿,哑声道“怎么了”

    金鱼细看他似无大碍,才忙道“是是萧、萧大人来了”

    李衾皱眉“哪个萧大人”

    “就是、是舅爷啊”金鱼冲口而出。

    李衾大为意外。

    萧宪是个极讲究的人,就算如今在朝为官也没改那种矜贵的脾气,这样有风有雨的天气他是最厌外出的。

    而且自打东淑出事之后,萧宪一次也没有来过李府。

    这次他竟亲自前来,可见必然有极重要的大事

    当下李衾飞快地收拾妥当,将头发暂时绾好,匆匆出外跟萧宪相见。

    萧宪坐在厅内,脸色淡淡的,眼底却藏着不耐烦,他从来不习惯等人,尤其对方是李衾。

    从始至终,他对李衾都没什么好印象。

    东淑出事,更像是验证了他的预感,由此雪上加霜的增添了对李衾的恶感。

    这次若非兹事体大,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李府有任何交集。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是李衾从里间快步走出“萧”

    不等他拱手行礼,萧宪抬手制止了“不必。”

    李衾戛然而止。

    萧宪眉眼不抬的“说正事。”

    李衾一笑“到底是何事这么着急”

    “那个人找到了。”萧宪淡淡的。

    “那个人”李衾一怔,下意识的心中居然浮现出今天见过的“镇远侯夫人”,不由迟疑“你指的是”

    “还有谁,”萧宪的眉峰蹙了蹙,狭长的双眼微抬,不耐地看他一眼“彩胜”

    李衾双眸微睁“那丫头她在哪”

    萧宪冷笑“你先别问。人我找到了,地方也知道,我告诉了你,你负责把人带出来。”

    李衾一怔,继而断然道“好。你说。”

    得他允诺,萧宪才缓缓道“她在东宫。”

    李衾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萧宪似冷非冷地看着李衾“她在东宫皇太子身边,你能吗”

    对上萧宪玩味的眼神,李衾才明白他的舅爷为何竟屈尊降贵地亲自走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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