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看看他们婆媳,当然知道苏夫人的意思,心里暗暗叹息这苏夫人真是蠢蠢笨笨的,很不及她的儿媳妇心思玲珑。

    当即不免又打圆场笑道“罢了,不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请到里间略歇息片刻吧。”

    入内落座后,张夫人陪着说了两句,便起身到外头去了。

    留下婆媳两人,苏夫人看东淑脸色不太对,倒是有些担心“你哪里不舒服不然咱们家去算了。”

    东淑的确是有些难受,但今日的症状却跟以前不同,以前是身子弱疾,还能说出究竟是头疼脑热还是怎么详细具体的,可此刻,那颗心嗵嗵地跳乱,每一下都好像带着疼,闷闷钝钝的,症候莫名。

    “没什么大碍,”东淑强打精神“应该是多走了几步路,累了。”

    苏夫人听了这个理由,即刻信了,便哼道“又或者受了气,那个抚宁伯夫人,真是个刁蛮没规矩的,当面瞎说那些有的没的,这若不是看在张府的面上,我便上去大嘴巴打她。”

    东淑听了这马后炮的话,却也不戳穿她,反而道“太太自然心胸宽阔,并不同那种人一般见识。就是我不如太太仁德,却一时没忍住多了几句嘴,太太不要见怪才是。”

    苏夫人因为先前在厅内丢了面子,怕给东淑看低,所以才说几句硬话挽回颜面,没想到东淑居然给自己戴高帽,一时心花怒放。

    当即顺着杆子爬上去,又笑道“你是小辈儿,涵养不够是有的,不打紧,没有人怪你。”只恨不得告诉她,下次若还有这种情形,只管继续打脸回去就是了。

    东淑见她爬得顺溜,又啪啪地给自个儿脸上贴金,只是暗笑。

    之前因为寿星鸭子的事情堵了苏夫人,经过今儿的事,她自然不会再耿耿于怀了,也算一举两得。

    略坐片刻,前面张夫人又叫人来请,当即婆媳才又回了席上。

    抚宁伯夫人早给调到别的桌上去,只是她仍是气不忿,时不时撅嘴瞪眼,东淑却纹丝不动,自顾自地陪着吃了两筷子,举了举杯就罢了。

    奇怪的是,自打遇见了那位李尚书,她心里时不时地就想起那个人。

    而张夫人所说的他的“原配病逝”的故事,循环似的在心里转来转去,让她无法释然。

    略坐了一坐,东淑起身到外间透气儿。

    甘棠趁机悄悄地说道“奶奶,我打听说,那位李尚书大人连酒席都没有吃就走了,真奇怪他只是来了那一会儿倒果然是贵人事忙。”

    东淑的眼前又出现李衾独自站在夹道中,负手扬首的那一幕“别说了。”

    她心里异乎寻常的烦乱,定了定神,叫甘棠去打听李持酒在外头喝的如何了,几时才走。

    甘棠去了半晌回来,说道“侯爷正跟那些武官行酒令,正兴头上,一时半晌怕是不得散。”

    东淑皱皱眉,抬头看天色,却见天空不知何时重又阴云密布,这一看之下,顿时又想起那个带着满身风雨的人。

    “再不走,怕是要下雨了。”东淑摇了摇头,回头看向里间,正有几个太太奶奶在奉承苏夫人,苏夫人显然也有些乐不思蜀。

    东淑见这情形便打定了主意,于是先入内悄悄地跟苏夫人说了几句话,只说自己撑不住,要先回府去,让苏夫人多留在这里应酬些时候,跟李持酒一同回去便是。

    苏夫人吃了几杯酒正高兴,听她安排的两不耽误,当即同意了。

    东淑又跟张夫人辞别,张夫人见她脸色泛白,透出几分楚楚动人的憔悴脆弱之感,也不敢苦留,当下陪着送了出来。

    才上了马车,天空中一阵轰隆隆响动,竟落下雨来。

    东淑人在车中,轻轻地撩起车帘看向外头,见雨丝密集,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不多会儿的功夫,热闹的一条长街就冷清了下来,只有地上雨水横流。

    东淑淡淡道“我说该走吧,只是不听不愧是娘俩儿,乐起来没够。”

    甘棠在旁探头道“幸而这春夏的雨来的急,去的也快,不至于下一整天的。”

    东淑叹了口气,抱着手臂靠在车壁上,甘棠却趴在车窗口上,趁机打量外头光景。

    只听雨点打在车顶棚上,发出啪啪的响动,外头雨滴刷拉拉的,伴随着车轱辘的转动之声,让人想睡。

    听着落雨的响声,东淑的心也随着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直到甘棠突然道“奶奶看,那个人好奇怪,好像不怕雨一样,竟呆呆地站在雨里”

    东淑虽然听见,却并未在意。

    甘棠瞪大眼睛细看,忽然说“奶奶,这不是那个李大人吗”

    东淑睁开双眼“你说什么”

    甘棠忙起身往外头一指,东淑垂首透过车窗看出去,果然,外间路边上,有个人摇摇晃晃的正冒雨而行。

    此刻马车已经从那人身边经过了,东淑惊鸿一瞥,果然看见了那张很眼熟的脸,正是李衾

    几乎不假思索的,东淑叫道“停车”她撩起裙摆,探臂推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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