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可镜子里的人影却正变得更加清晰,可却不是今日这般打扮,容貌上也有差异。

    “醉来直驾仙鸾去,不到银河到广寒。”恍惚中她竟不觉着违和,情不自禁地念了一句。

    与此同时,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愫在心中漾开,脸上竟微微发热。

    背后的甘棠听了这句诗,偷偷瞅了一眼主子,看见她脸上有点淡淡的晕红,越发显得楚楚动人,美貌不可方物。

    江雪出身书香门第,从小也饱读诗书的,经常的出口成诵。

    江姑娘又是个机敏内怯的性子,动辄伤春悲秋是有的,对于人情交际,虽然通透,但正因为太过通透,所谓“慧极必伤”,身子骨从来不好。

    此刻甘棠听主子念诗,却也是寻常事情,便微微一笑。

    她心想不管如何,最凶险艰难的一关都过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姑娘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但是一心为主子谋划的甘棠却不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已经不是真的江雪了。

    从在昆明,江姑娘夜半咽气的时候,真正的江雪已经去了。

    如今在江姑娘躯壳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衾遍寻不着的兰陵萧氏的萧东淑。

    只可惜东淑自己,也是身在局中,懵懂无知的。

    此时此刻的萧东淑,正沉浸在那如真如幻的回忆碎片之中无法自拔。

    “夫人不愧是通今博古”

    那样暧昧的语气,却绝非李持酒。

    但如果不是“她的夫君”,又会是何人呢

    只听甘棠道“奶奶念的真好听,这又是一首什么诗”

    东淑陡然梦醒她的心突突乱跳,强作镇定“没什么,不相干的。”

    她心里一阵乱,正要起身,却听到甘棠低低道“侯爷。”

    萧东淑忙转头,果然见李持酒从外头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她简直无法呼吸,浑身上下顿时警觉起来。

    从东淑“死而复生”之后,所有的记忆里,跟李持酒“亲近”的回忆,少的可怜。

    唯一的一次就是那回,她跟明值说话,他突然从石桥上走过来。

    当时对上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明亮的过分的眼,灼灼地满是极具侵略性的光芒。

    那瞬间她惊讶于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倒是有一副很金玉其外的皮囊,又有些不大信他就是李持酒。

    四目相对只顾诧异去了,还没有调整好心态,更没有来得及“入戏”。

    直到李持酒快到亭子了,东淑才终于醒悟自己该进入的角色那个聪敏内怯的江少奶奶。

    不知为什么,那天李持酒没有再往外去,跟明值简略地说了几句后,就陪着她回了房。

    东淑起初并未多想,直到李持酒解开衣袍纽子,不由分说将她拥住。

    远看着倒不觉着怎么样,小侯爷挺拔的身姿甚至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这般紧密地亲近中才知道,他的身躯如火如山,怀抱更是霸道强横,泰山压顶,会叫人粉身碎骨。

    这简直把她吓坏了。

    东淑虽然没有了记忆,但她天生聪敏玲珑,旁敲侧击里早就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据甘棠说,两人成亲后,侯爷极少歇在家里,多数都在外头。

    虽然甘棠还懂得给李持酒说好话,只说他在外头应酬,但东淑已经知道,小侯爷的相好可是遍地开花,长势喜人。

    何况别说外间,府内除了两个侍妾外,通房丫鬟也不知有几个了,难得他的精力那么旺盛,不愧习武之人。

    甚至有一回听说,有个外族的姑娘找上门来,虽然这些事是苏太太出面打发了。

    想到这个,她反而庆幸自己的身体不好,不用去给那野兽般的小侯爷折腾。

    那回幸亏她机灵,关键时刻硬逼自己狂咳起来,也幸而是她那时候才死而复生的不久,身子的确是弱的,又加上是真实的恐惧,所以泪也是真的。

    李持酒才把她压倒,就给她又咳又哭的没了兴致。

    他虽然风流,却从不用强,多数都是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如今见东淑哭的甚至要吐了,便愤愤地起身走了。

    但这仍是成了东淑“可怕”的记忆之一。

    从那之后她的身体虽然一天比一天好,却仍是刻意装作病歪歪的,随时随地会表演“弱不禁风”给人看。

    这样费心卖力,无非是想给自己弄了一张挡箭牌,免得小侯爷在外头狂吃野花不够,又想起她这朵不太香的家花。

    东淑演得投入,娇弱形象持续地深入人心。

    好像也非常的成功,从昆明一路回京城,夫妻相处向来相安无事。

    直到现在。

    正心慌的时候,甘棠却偏向她使了个眼色。

    东淑一下子想起甘棠白天说的“留下侯爷,有身孕”之类的话,简直醍醐灌顶毛骨悚然。

    她下意识地拢着唇,想要表演“臣妾有疾不能侍寝”的戏码给小侯爷观赏,李持酒却突然倾身靠近。

    小侯爷伸手捏住东淑的下颌,逼得她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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