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宫内派了人出来,点名要你也一同进宫,你跟李子宁的婚事也是皇上准了的,就当过去朝贺加谢恩吧。”
    东淑听要进宫,便沉默不语。
    萧宪问道“怎么了”
    东淑才笑道“没什么,在想该穿什么衣裳好。”
    萧宪嗤地笑了,又道“你啊,随随便便不拘穿一件什么,就比别人好看百倍了。很不必再精心打扮。”
    东淑叹道“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哥哥你却是兄妹眼里出西施。”
    萧宪道“什么西施,西施比得上东宝儿吗”
    东淑忍不住笑道“行了,我可实在当不起听着也怪肉麻的。”
    萧宪道“啧,你的脸皮儿几时变得这样薄了”说了这句又道“太太那里调药,给你的你可按时吃吗”
    东淑说道“吃着呢,我最不喜欢吃药,好好的怎么又给我那许多,太太还总是叮嘱又都是些名贵药材调制的,我不吃都不忍心。”
    萧宪笑说“你的身子虚虚弱弱的,不仔细调补怎么成最近觉着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东淑道“能吃能睡的,有什么不舒服。”
    萧宪又打量她脸上“嗯,还好,这脸儿比先前又白净了起来。以后往外头走动,记得叫人好生打着伞,别大意了。”
    东淑无奈的叹息“知道了。”
    萧宪离开别院的时候,又叫了跟随东淑的那两个侍卫问了几句,这才出门。
    他方才问东淑的那几句话可不是无端而起的,之前李衾特意找过他,让他留意东淑。
    李衾并没说起李府那天的事,只道“我担心她或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叫你留心,别疏忽了。”
    萧宪惊疑且戒备“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是你”
    李衾道“你说我我难道疯了吗”
    萧宪才打住了“那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李衾道“之前她去我们那里,我怕触景生情的会想起什么来,虽然是未必的,但以防万一,多留心总是没错。”
    萧宪听了这句,倒有道理。
    李衾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想提醒你。”
    “何事”
    “先帝临终那道遗诏,皇上一直存在心里,指不定哪天真的会去御库查看。”
    萧宪的喉头微微一动“先帝遗命叫封存的,怎么皇上这么快就要抗旨不遵了”
    李衾不语。
    萧宪的面上掠过一丝冷笑,道“之前倒是看不出,皇上还是这么独断专行的人,谨州那里杀俘的事情,说是因为钦差被害地方官自作主张,可我看来,未必不是皇上的意思。”
    李衾摇头道“这件事不必再提了。”
    萧宪道“现在是三千人,这三千人本想以儆效尤,可是看这势头,南边的战乱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一时控制不住就会留下千古骂名,皇上在意吗只怕皇上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后宫的三千佳丽。”
    自打登基后,起初几个月还罢了,毕竟还是给先帝守孝的时候,且才登基,自然要谨言慎行。
    但是最近,萧宪等隐隐听说一些传言,皇上接连宠幸了不少的后宫妃嫔跟美貌宫女,虽然也算是无可厚非,但细想来却的确是有些失仪不恭的。
    可偏偏还有一些擅长逢迎的官员,在上朝的时候公然提出要采选天下秀女以充实后宫,若不是李衾跟几位老臣出面反对,看皇帝那意思倒像是要答应似的。
    此刻萧宪看李衾不说,便道“你算是他的国舅,你难道没有规劝过还是说连你的话皇上也未必听”
    李衾有口难言,他的确是劝过。
    当面儿新帝倒也是听的,比如要杀俘虏的事情,李衾开口,皇帝就即刻改口答应了。
    但事实上,该杀的还是杀了。
    李衾隐隐知道,皇帝已经不是原先的景王了,或者说,现在的皇帝才是真正的景王。
    此刻见萧宪非议,李衾淡淡道“不然呢现在三殿下已经没了,还有谁能够继承大统不成皇上自然是深知如此。”
    萧宪听了这句,眼神变了变,他深深地看向李衾,忽然说道“你这话倒是有趣,那我问你,假如现在还有一位可以继承大统,还能再改立新君吗”
    李衾哑然“哪里还找这样的人”
    萧宪眼珠动了动“杨家的嫡系自然是不成了,但旁枝里头未必找不出一个。”
    李衾这才道“原来是这样,劝你不要多想,皇帝还在,这种事情不沾手为妙,我可不想当背负骂名又没什么好下场的乱臣贼子,而你也该为萧家考量。”
    萧宪冷笑了声“这会儿你跟我义正词严起来了,当初是谁在岁寒”他到底知道轻重,便没有说下去,只道“合着你的胆子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不成那时候你怎么不为李家考量。”
    李衾倒是不以为然,反而一笑道“人都有不能碰触的底线,触之即死,就怪不得我了。”
    萧宪挑眉“那你的底线难道就是”
    李衾并未回答,眼神却是坚定明白的他的底线就是萧东淑。
    因周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不适,皇后特意降旨叫不必进宫,只让张夫人代替就是了。
    于是这天,东淑随着张夫人等萧府一干诰命,入宫朝贺。
    今日京城内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官宦内眷,正六品以上自然都得进宫,东淑便见到了不少熟人,李府的众人自不必说了,五城兵马司的几位夫人,另外英国公府的,抚宁伯府的,除了这些,最另东淑意外的是居然还有苏夫人。
    在凤栖宫给皇后行了礼,皇后命赐座。
    这皇后先前乃是景王的王妃,是英国公府的出身,向来倒是有些贤名在外,可惜膝下只有一女,尚无嫡子。
    皇后赐了酒席,众人再度谢恩恭贺,依次入席。
    吃过之后,便又起身再拜,皇后嘉勉几句,便叫众人自行退出。
    萧府的人多,加上地位殊然,许多内眷均都恭敬的让路行礼。
    东淑随着队伍而行,却觉着好像有人在打量自己,回头看时,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苏夫人,她在盯着自己瞧。
    只是隔着太远,且还没有看清楚,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走到东淑身旁,低低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绿云的娘家,是大嫂子在暗中相助”
    东淑抬眸,却见正是李府的方氏二奶奶。
    见她脸上有惊恼之色,东淑淡淡道“二奶奶果然是才知道的我一个外地进京的,从别人的闲言碎语里也能听出来了。”
    方氏瞪着她道“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早点跟我说”
    东淑笑道“我又不知真假,何况贸然说了岂不坏了你们妯娌关系你也未必肯信。”
    “什么妯娌,呸,我素来敬重她,她倒是暗地里算计我。”方二奶奶磨着牙。
    原来自打上次东淑跟她提了李珣宠妾的事后,方氏暗中命人查探,果然得知绿云娘家得势其实并不只是李珣,而是另有其人,竟正是袁家的人。
    她才想起来以前的种种不对,从绿云爬上李珣的床后,方氏本想暗中教训,是袁氏各种抚慰,说是那丫头不成气候,很不必为了一个丫鬟坏了自己的名声。
    后来绿云有了身孕,到逐渐地得了宠,要打压她也已经晚了。
    现在回想,绿云多半是袁少奶奶的人,故意的埋在她身边儿,一是眼线,一是分宠。
    这些年方氏为了小妾的事不知费了多少神,而那个始作俑者坐享其成,背地里不知怎么得意呢。
    东淑道“现在二奶奶知道了,又将怎么样”
    方氏恨恨不已“我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先除了那个狐狸精,再跟她算账。”
    东淑很知道这方氏是没什么智谋的人,便道“奶奶若是蛮干,对你却没什么好处,只会落了下乘,让人觉着你撒泼。”
    方二奶奶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东淑道“人家会用坐山观虎斗,难道二奶奶就不会用吗据我所知二爷的妾室可不止绿云一个,要剪除何必自己动手呢。”
    方氏给她提醒,皱眉想了会儿,若有所悟,忙问“让她们自己斗可要怎么才能”
    东淑见她果然愚笨,便道“一个二桃杀三士足以了。”说了这句后便淡淡走开,她只想别让袁氏那么得意,可也不必就真手把手教方氏,让他们自己内乱去罢了。
    这会儿众人正有序往外而行,东淑留心到那边苏太太时不时扫量着自己,她本来不想理会苏夫人的,可是想到镇远侯找回江老先生一节,何况如今又跟他们家没了关系,自然不必嫌隙太甚。
    正在想苏夫人是想做什么,却有个小太监匆匆走出来,竟走到东淑身前行礼道“江少奶奶请留步。”
    东淑无奈止步“何事”
    小太监说道“皇后娘娘另有话说,请你先回殿内。”
    这会儿张夫人回头看她,东淑便道“太太只管先回去,我应过娘娘的话自然也就回去了。”
    张夫人忖度片刻,就也跟众人先去了。
    东淑随着那小太监重回了凤栖宫,却见皇后手中捧着一支金钗,金钗的顶上却是粉色的碧玺,天然的桃子形状,旁边两瓣碧色的正好当作桃叶,跟灿然的黄金对比,色调极为雅致,形状亦甚是讨喜。
    皇后正含笑把玩着,见东淑入内便道“你且过来。”
    东淑上前,皇后将手中的钗子给她瞧,问道“这是你送给本宫的贺礼”
    “正是妾所送的,礼物寒微,娘娘莫怪。”
    皇后笑问“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这样别致又古雅,不像是宫中的,也不像是时下流行的”
    东淑道“回娘娘,这大概是宋朝时候的东西,传承至今,所以不是时新之物。”
    宋皇后很是震惊“这原来是古物,怪不得这样新奇好看,你却从哪里得来”
    东淑道“是妾无意中所得之物,因也觉着雅贵可爱,所以作为进献之物,承蒙娘娘不嫌弃妾就放心了。”
    皇后连连点头“这物很得我心。”
    旁边一名妃嫔笑道“方才英国公府送的那么一尊完整的红珊瑚,价值连城的,娘娘还只淡淡的呢,怎么就对这小簪子爱不释手”
    正说到这里,外头道“皇上驾到。”
    东淑听了这句,手陡然握紧。
    小太监头前开路,皇帝进殿之时,所有妃嫔尽数起身迎驾。
    新帝环顾周遭,目光在东淑身上一停,笑道“朕以为内眷们都已经出宫了呢,原来还有一位在。”
    皇后道“原本是臣妾见这礼物甚好,故而特留了江少奶奶叙话。”
    “什么东西”皇帝走过来,接过那金钗赏玩,果然也啧啧称奇,便对东淑道“果然是稀罕之物,不同凡品,朕隐约听闻,你在太白街上有一家古董铺子,莫不是从那里得来的”
    东淑看着面前这张脸,浑身发冷,心口翻涌,竟是无法形容的难受。
    她想回答,可是所有话都卡在喉咙口,如果一张口,只怕就要吐出来了。
    只能勉强道“是。”
    皇后道“怎么,竟有这种新奇之事江少奶奶还有一家古董铺子呢”
    “难得萧尚书这么宠除了萧东淑之外的女子,更难得的是李尚书也成了做中间的说客。”皇帝笑道。
    东淑并不太懂,皇帝瞅着她疑惑的表情,道“你果然不知道朕听说子宁告诉了好些人,太白街上有一家不错的新开古董铺子,叫人去看看呢。”
    因这句,东淑才明白了,怪不得隔上几天就会有出手阔绰气宇不凡之人前去光顾,原来是李衾
    震惊之余又有些懊恼他真是何必多此一举。
    皇帝见东淑不语,便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你是他没过门的夫人,多帮衬你些自然也是他的本分。何况你今日送给皇后的这支钗子精致可爱,由此可见店内的也一定都是好东西,倒也亏不了他们皇后你说呢”
    皇后恭顺地笑道“皇上说的是。”
    皇帝看了眼众妃嫔,因对东淑道“朕倒是另想起一件事,你随我来。”
    他迈步向内殿走去,宋皇后看了眼,握着那支簪子却没有动。
    东淑低头跟上,到了内殿,皇帝回头道“朕听说,你的父亲已经从北关回来了”
    原来他问的是这件,东淑道“是。”
    “嗯,江家的案子朕也是知道的,查明江家的确有冤,如今你父亲的罪名已经平反,可以留在京中合家团聚了。”
    “多谢皇上恩典。”东淑屈膝。
    就在这瞬间,目光所及,忽地看到旁边桌上放着一个托盘,不知是不是哪个宫女遗漏的,里头盛着一把切果子的小刀。
    东淑盯着那把刀,瞬间走神。
    此时皇帝盯着她的脸,却慢慢走近了一步“这样一步登天的滋味,如何”
    这话突如其来,让东淑微怔。
    皇帝忽然伸手捏着她的下颌,语声阴沉道“就凭这张脸,就能在萧宪跟子宁之间游刃有余,若非亲眼所见,朕真的难以相信子宁那样的人,也会有为色所迷的时候,幸而萧东淑是死了,不然怎么了得”
    他的手指捏在下巴上,有些冷又有些许湿滑似的,就像是蛇的鳞片蹭过,东淑不能动,直到听见他最后那句话。
    东淑忍无可忍,挥手过去,“啪”地一声将皇帝的手打落。
    无视皇帝惊异的眼神,东淑转头看向桌上的刀子,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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