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才上了心“李尚书可在吗”
    李祈晴笑道“要知道也是容易的,你们随我来。”
    于是她转身带路,越过这片石榴树,穿过夹道,竟来到一处幽静院落,李祈晴领着三个人进门往左,拾级而上,又拐了个外,竟到了一处小塔楼上。
    李祈晴往外打量了会儿,道“你们自己瞧。”
    除了东淑之外,其他三人忙凑上来往外看,一时惊叹。
    原来在这小小塔楼之前,正是李府里操练府内男子武艺的地方,名唤小校场,靠北的墙边是一棵有年岁的柳树,绿柳如丝,随风款摆,如今树上果然挂了很多葫芦,看着倒是妙趣横生。
    柳树下地面,有一片葫芦孤零零地跌落在地上,显然不知是谁已经拔得头筹。
    陆陆续续的,李府的男丁们、以及来赴宴的一些宾客有兴趣的便出列,也拿了弓箭试射。
    萧浣溪跟萧安安即刻先看见了她们府的萧大老爷,萧卓却没有下场,只坐在旁边廊下,一边吃茶一边点评众人的技法。
    屈青瑶在旁边则仓皇地找寻她想见的那人,只是总也看不到,未免心里着急。
    大家各怀心思,直到李祈晴回头,忽然发现东淑不见了。
    “江少奶奶呢”李祈晴诧异地问。
    身后有个丫鬟道“少奶奶说她有些累,又怕扰了姑娘们的雅兴,所以先行回去了。”
    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李祈晴道“可有人给她带路”
    萧安安道“怕什么呢,反正路又不长,江姐姐一个人也能回去的。”
    李祈晴欲言又止“哦,我倒是忘了,她身边的丫头是彩胜,那丫头当初是跟着三嫂子的,自然认得路,不必我多担心了。”
    屈青瑶满心都在找寻李衾,因看不到便说“怎么好像李尚书大人没在里头,按理说他不该缺席的。”叨,忽然眼前一亮,却见有个身着素淡珍珠白缎袍的男子缓步从南边墙下走了过来。
    阳光洒在那缎袍之上,素白袍上似乎也晶然有光,他整个身形就像是浸润在无形的光芒之中,纵然万人之中也是最为耀眼的那个。
    此刻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弓,肩宽腰挺,闲庭信步,公子如玉,却又有儒将之风,叫人一眼倾倒。
    不是李衾更是何人。
    东淑沿路而回,才过角门,就听低低的说话声音,道“怎么也不拦着她们呢老太太那里问了好几遍怎么人都不见了。”
    这个声音耳熟的很,东淑止步之时,就见袁少奶奶带了两个小丫头走了出来。
    猛然间打了个照面,东淑略略欠身道“少奶奶。”
    袁少奶奶看着她的脸,片刻后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找你们去,其他人呢”
    东淑笑道“没什么,都在前头看射柳呢。”
    “真是胡闹,”袁少奶奶笑着责备了一句,脸上却并没有很恼怒的表情,只仍盯着东淑带笑问道“你怎么不看呢”
    东淑说道“因走了太长时候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
    “啊”袁少奶奶左顾右盼,道“这儿回去水阁明厅还有一段路呢,你若是乏的很,我陪你到就近的兰厅去坐会儿吧。”
    东淑微笑道“这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您不是要去找人的吗别为我耽搁了才是。”
    袁少奶奶道“不碍事,原本是宫内的太妃娘娘先前派人送了端午的礼出来,老太太在那里跟众家太太奶奶们赏玩呢,一时想起怎么厅内少了人才问起来。”
    东淑道“原来娘娘还赏了东西,实在是有心了。”
    袁少奶奶缓声笑道“可不是嘛,一则是娘娘有心,二来也是皇上的隆恩,除了娘娘,皇上也另有赏赐。改天还得进宫谢恩呢。”
    东淑原本就强行按捺,听了这句,之前喝下去的雄黄酒越发在胸口阵阵涌动。
    袁少奶奶见她脸色不佳,忙道“听闻你素来身子是虚的,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叫人请大夫来看看如何”
    “不妨事,只是天热又累,歇息一会儿自然就好了。”东淑略一摇头,说话间已经跟袁少奶奶进了小跨院。
    少奶奶又吩咐人去拿些解暑的汤水来,她自己却陪着东淑在厅中落座,道“我之前听说,你住在萧府,现在难道不是了吗”
    东淑道“时而会去住上一阵子,只是毕竟不便长住打扰。”
    少奶奶笑道“很不必说这见外的话,我虽是李府的人,却也知道萧家着实把你当成亲女儿般看待的。不然的话,怎么竟把东淑昔日的闺房也都让给你呢”
    两人说了一会儿,丫鬟送了汤水过来,袁少奶奶道“这是府内秘制的解暑汤,夏天喝最好,你且尝尝。”
    东淑道“多谢。”
    她喝了两口,便揉着太阳穴道“请少奶奶恕罪,我有些撑不住了,且容我稍微入内歪一会儿。”
    袁少奶奶忙道“不妨事,你只管去。”
    彩胜扶着东淑到了里间,在罗汉榻上歇息了。
    她站了片刻见东淑并无动静,才退了出来。
    外间,袁少奶奶仍是坐在圈椅上,手中端着一盏茶,似乎要喝又像是心不在焉。
    正踌躇中,就听袁少奶奶轻声道“彩胜,你竟然换了新主子了这都是三爷的主意”
    彩胜忙跪地“是,是三爷派我在江少奶奶身边的。”
    袁少奶奶道“我不管这个,我只问你,你当初为什么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彩胜咬了咬唇,不曾出声。
    袁少奶奶瞥她道“你知不知道,先前三奶奶出事后你也紧跟着无缘无故的不见了,非但府内为你闹的翻了天,萧府那边更是差点出大事,尤其是萧尚书,他一度以为咱们这里有什么藏掖,甚至怀疑是李府把你暗害了。”
    彩胜才道“大奶奶,奴婢。奴婢知错了,可奴婢也是身不由己的。”
    袁少奶奶道“你说什么”
    彩胜道“当初姑娘出事后,奴婢怕的很,本想追随姑娘而去的,谁知竟给一个大恶人把奴婢捉了去,这些年来几乎死在他手里,是三爷知道了后才把奴婢救了出来的。”
    袁少奶奶的脸色大变,手不知不觉中握紧“大恶人你说的是谁”
    彩胜面露畏缩之色“奴婢给折磨的稀里糊涂,竟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袁少奶奶皱眉,再度问道“那以前的事情呢”
    “以前”
    “以前你伺候三奶奶的时候,”袁少奶奶盯着彩胜,“三爷可问过你你又是怎么说的”
    彩胜似乎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身子开始哆嗦。袁少奶奶见她的反应,心头发寒。
    其实袁南风在知道彩胜重又现身,且由李衾给了江雪的时候,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直到现在,才终于确信。
    她有些色厉内荏的“你还不说”
    彩胜伏身“少奶奶三爷问我们姑娘是怎么去了的,我、我也不太清楚啊,我只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三爷而已。”
    “你知道什么”
    “我、我知道的,那天在城外的广恩寺里,有恶人”
    “住口”袁少奶奶竟无法听下去。
    彩胜低着头,片刻才小声道“大少奶奶也知道的对吗,那天有人欺负了我们姑娘”
    “你还敢说”袁南风震怒,她向来是不肯轻易动怒的,这会儿脸色竟有些狰狞。
    彩胜胆怯,却流着泪低低道“大少奶奶,你明明知道,当时怎么不帮着我们姑娘呢可知她后来身故,兴许就是因为过不去这个坎儿啊”
    “帮她”袁少奶奶的手发抖“怎么帮”
    不等彩胜说完,袁少奶奶道“你知不知道清白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能帮她的,就是视而不见,就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然的话若是给府内知道了,你以为还有她的活路吗这就是我能帮她的你若是嚷嚷出去,她纵然死也死的难堪你还叫我帮明明是更害了她”
    半天,彩胜含泪嗫嚅道“可是这、这不公道。”
    “你想要什么公道”袁南风笑了笑,眼中却掠过些伤悒之色,她冷冷淡淡的说“你以为你是谁”
    彩胜没有回答她是“谁”。
    却有另一个人替她说“她要不着公道,那我呢,我行吗。”
    袁少奶奶本是端坐着的,闻声竟从椅子上霍然而起。
    一双眼睛微微睁大,袁南风盯着门口,却见一道身着素缎长袍的身影从门边缓缓出现。
    “你”袁少奶奶在瞬间竟心惊肉跳,她勉强保持镇定问“三爷你怎么在这里”
    李衾负手进门,双眼淡然无波的看着袁少奶奶“嫂子只告诉我,这公道,我能不能要。”
    袁南风的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微牵动,虽然李衾脸色平静一如寻常,她却有种无所遁形想要即刻逃走的感觉。
    她不说话,李衾垂眸道“嫂子向来是个有心的人,不像是东淑,虽看着聪明过人,其实是一根筋,她要是信了一个人就全然不疑的。当时在府内她最信任的就是你了。而且在她才嫁过来的时候,我总是跟她说,大嫂子如何如何贤良之类。她当然也听进心里去了。”
    说起这个的时候,李衾的眼圈忽然慢慢的红了起来。
    袁少奶奶听了,将头转到旁边“别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压住什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也许没有用,也许有用,”李衾垂着眼皮,眼底余光往内瞥了眼,道“至少对我而言很重要。”
    “你想知道什么”袁少奶奶问,又道“你是不是早就疑心了呢你怀疑我”
    李衾道“嫂子是我最不想怀疑的人,你知道的。”
    袁南风听了,后退一步,双膝一屈又坐回椅子上。
    此刻彩胜已经退后,袁少奶奶的人本来就在门外,因李衾先前来,也都给打发远离。
    袁少奶奶扶着额头,半晌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早猜到了。”喃喃说了这句,她看一眼李衾,“我也知道你必然恨了我,可我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李衾觉着这三个字极为好笑,“是怎么个不得已”
    袁少奶奶听出他的声音在温和之外多了一抹冷峭,她定了定神,终于淡声道“子宁,你是大太太养大的,你哥哥也向来看重你,他虽然也有儿有女,但是长兄为父,你该知道。”
    “然后呢”
    袁少奶奶道“我只问你一句话,假如有个人跟你说,要取你哥哥的命,你会怎么做”
    李衾道“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袁少奶奶点头,又道“那假如,那人手眼通天,是真的会杀了你哥哥,你没有别的办法呢”
    李衾皱眉。
    “就在这时候,那个人提出一个条件,”袁少奶奶的声音放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给摁着蹭在铁砂石上磨出来的,她道“假如那人说,要拿我的命换你哥哥的命,你肯不肯”
    李衾早猜到她不会是无缘无故打这个比方的,直到听到最后,也随之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他走前一步望着袁南风,“有人威胁你们,要取我的命,若要我不死,就要”
    不等李衾说完,袁少奶奶道“不管你怎么想,我只能答应他。”
    李衾的喉头动了动“所以,才有广恩寺的事吗”
    袁南风满面痛苦,双唇紧闭。
    李衾缓缓仰头,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对袁南风道“要知道是这样,我宁肯受千刀万剐,也绝不容许。”
    袁少奶奶眼中的泪一涌而出,她抬手捂着脸“可是你叫我怎么做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真的死了,看你哥哥伤心你知不知道,要真的不管,那会儿死的不止是你还会有成千上万的人”
    当时李衾在北关巡边,一应军需调动、军情传报等自然都要经过中书省。
    那歹恶之人以此为要挟,不可谓不狠绝。
    这件李衾却并不知道。
    院子外有小丫头来探头探脑找寻袁少奶奶,袁南风正将崩溃的时候,听到外头丫鬟说话的声响,却又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她掏出帕子擦干了泪,站起来道“事情是我做的,你若要给她报仇,我也无话可说。”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她迈步往厅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道“可是,如果事情重来一次,我仍旧会这么做。就算是萧东淑如今站在我跟前质问我,我也、也不会后悔。”
    然后她微微扬首,快步出门去了。
    李衾立在厅中,四边俱静。
    连树荫间的蝉唱,都缓缓地消退无声了。
    厅中唯有深入骨髓的寒凉之气在悄然流动。
    终于李衾迈步向内走去,里间的罗汉榻上,东淑面朝内侧卧着,像是已经睡着。
    面对这道背影,李衾忽然间心头发寒,有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他走到榻前“你都听见了。”
    东淑没有回答。
    李衾道“你知道我会来”
    东淑仍是没有声响。
    李衾看着她不动的样子,更加不安。
    索性不再问,只是俯身过去将她抱入怀中。
    在这时候东淑才抬手推了他一把,似乎想将他推开。
    李衾的反应却很快,即刻反手攥住她的手腕,反而又把东淑牢牢地环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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