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东淑,扮作男装的样子。
    此刻萧宪已经走了过来,远远地拱手跟杨瑞行礼,景王扶着他“萧尚书不必多礼,你也听说了”
    萧宪道“王爷也到了,不知是怎样”他一边问,一边挥手“你们先去看看”
    原来他身后跟着两三个御医,刚刚也跟景王行礼,此刻闻言就纷纷地先进内去了。
    原本紧跟萧宪身边的东淑也跟着走了进去。
    杨瑞跟萧宪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萧宪欲言又止,杨瑞却把萧宪往旁边一领,就将左都御史的话低低的说了。
    萧宪眉头紧锁“当真有人要害镇远侯”
    杨瑞笑道“本王也觉着匪夷所思呢,唉”他叹了口气,又问萧宪“萧尚书好好的告他做什么如今只怕要弄得个瓜田李下。”
    萧宪却淡淡道“清者自清,我是堂堂正正告他的,便是想按明律处置,如今这样倒是也出乎我的意外。”
    景王道“怎么就带了御医来”
    萧宪说道“我之前在宫内得到消息,知道非同小可,便跟皇上先禀明了,皇上就让太医院调了几个人,跟着我一块儿出来了。”
    自打乘云去过别院后,东淑就叫人即刻去通知萧宪,偏萧宪在宫内,但是东淑催的急,那些人也早得了萧宪叮嘱,只要是东淑开口,不管怎样都要听命。
    于是不敢贻误,就让宫门口的侍卫悄悄地传递了消息进去。这才及时带了太医到了。
    景王“哦”了声,道“原来如此。”
    正说到这里,便听到里头是苏太太的声音道“怎么是你”
    萧宪听了这句,忙撇下景王先进内去了。
    萧宪来到里间,却见是苏夫人站在榻前,瞪着她身侧一人,正是东淑。
    至于东淑为什么来这里,却不是别的,自打东淑催了人去通知萧宪后,便苦等乘云带和离文书回来,谁知左右不见人,那负责去打听消息的却回来说道“镇远侯府的乘云跟着一辆马车往都察院去了。像是他们府的老太太要去都察院。”
    东淑一听这个,心顿时提了起来,她虽然猜到乘云一定是不得已的,可那文书一时不落到自己手里,终究是心腹大患。
    又怕乘云在苏夫人或者镇远侯跟前透出什么来会另生波折,一时心中煎熬。
    正萧宪匆忙回来问她如何,东淑便索性跟着萧宪一起也来了都察院,就是为了找到乘云,赶紧把那要命的东西拿回来,自个儿交到户籍司去。
    方才东淑悄悄地跟着御医进内,到了里间果然见苏太太在炕边上哭的死去活来,原来她一看李持酒的样子就吓呆了,扑在身旁唤了无数声,李持酒竟毫无反应。
    直到御医们进内上前诊脉,苏太太见是御医到了,稍微心定,却仍是坐在旁边垂泪不止。
    东淑仓促中扫了一眼,不见乘云,便悄悄地上前,也往里看了眼。
    猛然看见镇远侯脸色灰败的样子,东淑的心突地一跳,当下不敢再看,便转身要走。
    心里正想着找个人打听乘云去了哪里,谁知苏太太发现这人举止古怪,便抬头看了眼,一愣之下认出是东淑,即刻就叫起来。
    东淑改换了男装,只是为了行事方便,见给苏夫人认出,倒也不怕,便点点头要退后。
    谁知苏夫人一把拉住她“你怎么是这样打扮,你来此做什么”她因李持酒生死不知正痛心疾首,又知道是萧宪告的李持酒,当即迁怒于东淑“是不是你害他变成这样的”
    东淑一怔“太太是伤心过度了,侯爷未必有事,请你放手。”
    苏夫人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当即道“你这个扫把星,上次他在内侍司吃了那些苦,是因为你,我以为你离开侯府就好了,谁知更变本加厉起来了你如今还有脸来你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的”
    东淑皱眉“太太”
    还未开口,却是萧宪走来把东淑挡在身后“苏夫人,请你慎言镇远侯所有,不过是他咎由自取,我也是按律告他的,有凭有据。至于他忽然中毒却是意外,此事还待调查再做定论,在此之前请你不要乱说。”
    苏夫人看萧宪为东淑说话,越发震惊“你、你堂堂的尚书大人,你跟一个我们府内不要的下堂妇如此不清不楚”
    萧宪眼中透出几分怒意,正在这时,却听有个声音道“太太,你不能这样说少奶奶,是我求了少奶奶她才来的,她是为了侯爷好。”
    原来是乘云,他先前出去看药,这会儿才回来就听见苏夫人辱骂东淑,自个儿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动了东淑,如今苏夫人竟不分青红皂白的又来责骂,真是从何说起所以竟忍不住出声。
    苏夫人见乘云竟为了东淑说话,便道“你这狗奴才,也学着吃力扒外了,她是哪门子的少奶奶,都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你还敢这么叫她”
    “她是的”乘云仰着脖子叫道“少奶奶还是的,那文书我还没递到衙门去呢”
    这一句话说完,整个屋子里都鸦雀无声了。
    东淑差点晕倒,恨不得上前堵住乘云的嘴。
    而萧宪看看苏太太,又扫过乘云,最后看向东淑他才明白过来东淑为什么竟不顾一切、甚至改换男装也要跟着自己来这里,起初他还以为东淑是跟李持酒有些“旧情难忘”呢。
    而苏夫人直着眼睛,目光从东淑脸上瞪着乘云,哆嗦着说道“你、你这小兔崽子,你说的是真的”
    乘云一时激愤嚷了这句,却也有些后悔,他心虚地瞥向东淑,畏缩着不敢回答。
    东淑见势不妙,当下不顾一切从萧宪身边走到他身旁“你拿着文书了吗”
    乘云道“是、是拿了。”
    东淑的心狂跳“快给我”
    乘云抬手抚向胸前,想拿出来,又有点舍不得“少奶奶你要不要再想想”
    东淑急了“给我”
    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只怕她就自个儿上手去拿了。
    乘云垂头丧气,探手入怀摸到了那张和离文书,才抽出了一半儿,就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别”
    幸而此刻屋内正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的地步,毕竟大家都没看过这样的戏码,就连正给李持酒下针送药的那几个御医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忽然听见这一声,如轰雷在耳
    原来这出声儿的正是李持酒
    乘云对于主子的声音自然最为清楚,当下双眼放光“侯爷”
    苏夫人一时也抛下了东淑,转身扑到炕边“酒儿你醒了你没事了”
    御医们一愣,继而忙道“侯爷千万别动”他们正用针灸法子推那毒血,若这时侯李持酒乱动,恐怕功亏一篑,那毒散的更快了。
    东淑因为那微弱的一声也愣了愣,却听李持酒呼哧呼哧沉重的喘了几声“别给她。”声音含糊沙哑,跟他以前的嗓音都不太一样了。
    乘云才也跟着跑到床边查看情形,听见这句正在疑惑。
    东淑却也正好赶来,此刻也不催他了,不由分说的亲自动手将那张纸抽了出来,隐约瞧见上头的确有李持酒的画押,心中才松了口气。
    却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榻上的李持酒蓦地抬手一把攥住了那和离文书的另半边。
    东淑一颤,不由瞥向李持酒,却见他双眸微睁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里是浓烈的坚决。
    “你”东淑张了张口,终于轻声道“侯爷,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当然也心知肚明,如今太太在这里,别叫她老人家担心”
    “休、休想。”李持酒说着这句,眼中掠过一丝狠厉,将那张纸奋力向着自己拽过来。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猛地一抽,嘴角竟又沁出一股血。
    御医们大惊“侯爷且莫要妄动”
    苏夫人也惊呆了“酒儿你做什么呢”
    因他这般动作,差点儿将那和离书撕毁了,东淑不敢硬跟他拉扯,却也不敢放手,跟着那张纸往前一倒,竟身不由己地跌倒在李持酒的身上
    东淑的心极慌,头一个念头就是这和离文书千万不能毁了,忙低头去看,幸而给她压住了,她便放开自己那段,双手去捧住镇远侯的手“侯爷,你松手吧混账快给我放手”
    李持酒握的太紧了,偏又不能强行拉扯,就只尽量小心的去掰李持酒的手。
    苏夫人见状便也要过来拉她“江雪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东淑也不知道了,只是忘乎所以的想得到那张文书,眼泪都涌出来了自己却不知道。正在这六神无主的时候,身后萧宪上前将她抱开。
    然后另有一个人上来,抬手在李持酒的胸口檀中穴上轻轻一击。
    他的力道用的极其巧妙,可以让人昏厥,却并不伤及身体。
    镇远侯闷哼了声,终于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人屏息,握住李持酒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总算把那张和离文书“抢救”了出来,但是经过这一番磋磨,这文书也给折皱的不成样子了,幸而虽然开裂,但字迹还是能见的。
    这动手的人赫然正是李衾,他望着那张文书,缓缓地吁了口气,回头看向东淑跟萧宪,探臂递了过去。
    萧宪伸手接了过来,眼神有些复杂。
    苏夫人已经呆怔了,一时几乎不知道是该关心李持酒现在的情形,还是要问他们拿这文书要做什么。
    乘云在旁边,已经知道了李持酒的用意,可是也回天乏术,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少奶奶,您”还想劝,可也知道劝不成的。
    东淑深吸了一口气,看萧宪把那文书收在了袖子里,也算放心。
    她看看乘云,又扫了一眼榻上的李持酒,终于狠心地转身“哥哥我先回去了。”
    萧宪很不放心她,何况李衾又到了,当下便对李衾道“我先陪她回去”
    李衾尚未答应,东淑已经拒绝“你在这里最好。我答应了乘云,镇远侯不能有事的。”
    萧宪皱皱眉,只好道“那你一个人回去且要留心。”
    东淑道“知道。”
    出了都察院,才要上车,身后又有一人跟着走了出来,却是李衾。
    东淑疑惑的看着他,李衾道“萧宪不放心,叫我陪你回去。”
    东淑哑然失笑,却摇头道“不必了,别特为了我怎么样,我又不会迷路,还是你们正事要紧。”
    李衾想到方才里头的情形,走到车边上,问道“那是他的那一份儿他没有送到户籍司衙门”
    东淑先点头,又道“是乘云自作主张,他不知道。”
    李衾看着她,却瞧出她脸上有一点悒郁之色,便道“真不需要我送你吗”
    东淑才莞尔笑道“你要做的事儿也够多的,之前那个江家告状的人自缢,有眉目了吗”
    李衾道“萧宪真的是什么都跟你说啊。说这些,也不怕你做噩梦”
    东淑不以为然道“若说噩梦,我做过比这个可怕百倍的呢。”
    李衾脸色微变。
    东淑却笑道“我走了,不必送。”说完一点头,便将车帘放下了。
    李衾目送那辆车在眼前缓缓走远,心居然没来由的跳乱了几下。
    宫中,武德殿。
    皇帝问内侍“镇远侯怎么样了”
    内侍道“才派人去打听回来,正要禀告皇上,镇远侯已经醒了,只是体内仍有残毒未消。那毒极为厉害,是来自西域的天蛾翎,入喉即死的,本是禁药,不知怎么竟在京城出现。”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查到端倪了吗。”
    “一应经手茶果的都审讯过,后厨里有个人无端投井死了,怀疑是畏罪。”
    “这人家里还有什么人”皇帝轻描淡写的问。
    “呃他家里”这个本以为是不相干的,所以并不知道。
    皇帝却仿佛不想等这个答案,抬头想了会儿,轻声道“把今日在都察院里经手过茶果的所有人,一概处死。”
    “皇上”内侍震惊。
    皇帝淡瞥了那人一眼,内侍便急忙跪地磕头,领旨而去。
    文帝走到龙椅旁边,缓缓落座,才一会儿的功夫,外头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从殿外走了进来,上前行礼,道“今日宫内怎么乱糟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什么,”皇帝垂着眼皮,不以为然,又道“你怎么来了”
    “臣妾还是为了那件事。”皇后叹了口气,瞥着他的脸色道“皇上,臣妾还是觉着立三皇子为太子最妥当。”
    文帝的眉毛皱起“早跟你说过,三皇子年纪太小了。”
    “年纪小,才可以好好教啊,”皇后走上前,哀求道“只要给他找几个好的帝师,比如李衾,比如萧宪有这些人辅佐着自然不愁为一代明君。”
    文帝笑了笑“你以前还嫌弃老三性子弱,耳朵软呢。怎么这会儿却成了好的了”
    皇后哪里就是喜欢三皇子了,所以才在三殿下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远远打发了出去。
    可如今太子没有了,皇后想到景王,总有些心里不安,景王看似云淡风轻又有贤德的名儿,但皇后心里却始终存着疑虑,觉着景王绝不似面上看着这样简单。
    她权衡厉害,宁肯把年纪还小的三皇子传进宫内自己调教,只要让他跟自己一条心,总比一个莫测高深的景王要妥当。
    只是皇帝一直不肯松口,京内又有些传言,说是皇帝已经想要立二殿下为太子了,这让皇后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
    皇后道“三皇子虽不算最佳,可是景王也未必就是最好,所谓大奸似忠”
    正在上眼药,又有小太监进来报说“回皇上,镇远侯府的诰命在宫门处,请求觐见皇上。”
    小太监虽说着,自己却也有些疑惑,自古以来多半都是皇帝跟皇后传召宫外的人进内相见,这宫外的人若想进宫却难如登天,虽然也偶尔有欲进宫朝见的,但都是些品级极高的朝臣或深受宠爱的内眷等,似镇远侯府这等已经化为边缘、并不很受待见的诰命主动请求进宫觐见,还是头一次。
    皇后闻言也有些诧异“什么侯府的诰命要见皇上,不是本宫”
    小太监道“回娘娘,说的正是求见皇上。”
    皇后很疑惑,却听文帝淡淡道“今日镇远侯在都察院出了事,也跟萧宪有关,想必她进宫是为此事,宣。”
    文帝说了这句,便道“皇后先回去吧,你所提的,朕还会仔细考量的。”
    皇后见文帝松了口风,心中一喜“若真如此,便是万民之福了,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自武德殿退了出来,起驾回凤栖宫,正拐弯的时候,看到一行人从宫道上走来,皇后人在銮舆上,微微眯起眼睛,认得其正中间那位,正是镇远侯府的苏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持久三个打一个,不要脸
    被子你不是曾经一个打百个的吗,起来再战啊
    持久嘤嘤嘤你好黑啊
    哈哈,持久也有乖乖躺着被75的时候
    今天没有二更君哈,大家早点休息,么么哒
    感谢在20200328 22:46:1920200329 22:1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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