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宪出了别院, 门口已经准备好了轿子。
    躬身进轿的时候, 萧大人只觉得自己的后腰钝钝地疼了一下。
    他整个人僵了僵, 终于还是忍着这股痛, 慢慢地入了轿内。
    这些日子萧宪本来就身心交瘁,更加上昨儿为了追东淑, 策马狼狈而行,回来后又日夜照顾她身边,完全把自身置之度外。
    直到此刻稍微放松下来,才觉出身上各处隐隐不适,比如腰上, 比如双腿, 连手臂也像是给人敲打过, 一节儿一节儿的疼。
    也许是因为昨儿紧握马缰绳的缘故,或者是抱东淑甚至是亲手擎着药碗喂药、替她擦脸等等动作, 毕竟皆有可能。
    但就算是身上的疼痛, 却也比不过他心里的欢悦。
    的确,没有什么比妹妹“失而复得”更叫他愉快的了, 简直能治百病。
    虽然身体还在叫苦, 萧宪的脸上却透出了春暖花开的笑意,那一团的欢喜在他心里酝酿,几乎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声对天下告诉这个喜讯。
    可又偏偏不能说。
    萧宪当然知道,这种事情,除了他跟老太太这样最血脉相关的亲人外,其他的人很难相信, 甚至绝不会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骇异之事。
    就算是他自个儿,岂不是也经过了重重疑虑跟考量想当初他甚至怀疑东淑是有什么企图的模仿妹妹,所以在东淑说起要出京的时候,他才没有十分的阻拦。
    李衾说他之所以要亲自送别东淑,是因为他深信世间只有一个萧东淑。
    其实萧宪明白,因为当时他的心情跟李衾一样,都是想要彻底放手,免得庸人自扰。
    谁知那一封手书,彻底扭转乾坤。
    其实当时萧宪追出去,只是不想“错过”,并没有就彻底相信东淑就是东淑,直到昨晚东淑醒来后,两个人的相处,兄妹两人的情分、多年来相处的那种天然的情意,相处的氛围,他又岂能弄错
    萧宪心中那残存的一点薄冰都给融化了,他在心里极为大声的告诉自己那是东宝儿,是他的妹妹
    轿子有条不紊的前行,萧宪心中也如云海涌动般出神。
    直到轿子突然毫无预兆的停住,萧宪猝不及防,身形一晃,又感觉到后腰跟双腿疼重了几分。
    “嘶”
    萧宪倒吸一口冷气,才要出声喝问,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笑嘻嘻的“是萧大人的轿子吗”
    “是谁,”萧大人定神一想“是镇远侯吗”
    “正是我,”轿子外,是李持酒又道“给萧大人请安啊。”
    萧宪眉峰皱蹙,因金谷园之事,他本来就对镇远侯大有不满,忽然间又想起李持酒曾经是东淑的“夫君”,虽然如今和离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视作掌上宝贝的妹妹,竟然在这个魔王的手里给磋磨过,他心里就恨痒的很了,如五爪挠心。
    “请什么安”萧宪冷哼了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后面这句他的声音并不高,想必李持酒并没有听见,因为李持酒丝毫没有惊恼的意思,反而又带笑道“是这样的,我正在带人巡逻呢,谁知就看到了萧大人您的轿子,所以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萧宪本来不想见他,听到这里,便低咳了声。
    留春会意,立刻上前把轿帘子掀开了几分。
    萧宪从轿子里微微歪头看过去,果然瞧见李持酒就在轿子前面儿,一身靛蓝锦袍,腰间蹀躞带,挂着一把腰刀。头上也仍没戴官帽,长发用银冠束在发顶,散发如瀑洒落肩头。
    在他身后远远的是几匹马,随行的侍卫等都原地不动待命。
    跟那傍晚金谷园相见时候的落拓无羁不太一样,此刻的镇远侯满脸无辜,眼睛放光似的正也瞧着萧宪。
    萧宪哼道“镇远侯,我跟你无亲无故的,你这么殷勤做什么这些规矩礼节,跟兵部的李大人行去他才是你的恩人。”
    李持酒看他露了面,便往前又走近了几步,仍是笑道“我过来招呼,是因为之前金谷园那件事儿,是我一时冲动办差了,惹了大人不喜欢,此后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着得当面儿给大人赔个不是呢。”
    萧宪更是意外,凝神看了李持酒半天,却见他认认真真的,不像是轻薄胡说。
    事后萧宪其实也知道了真相,明白当时李持酒是为了江明值,虽然他行事太过惊世骇俗,叫人喜欢不起来。
    只是也清楚镇远侯向来顽劣,百无禁忌的,所以也没指望他真心悔过或者怎样,没想到今儿居然巴巴的来致歉。
    其实若不是因为东淑,萧宪对于镇远侯李持酒也什么偏见。
    毕竟萧大人也不是个流于凡俗的人,他也是个不拘一格的,深知镇远侯性子虽难驯,却的确是个能人。
    如今见他赔罪,萧宪淡淡道“你要真心这么想,就是你的造化了。”
    李持酒忙道“当然,萧大人那么苦心教诲我,我若不领情,岂不是个无药可救的蠢人了”
    萧宪忍不住挑眉。
    那天金谷园前他是骂了李持酒一番,且又威胁了李持酒几句的,若说是“苦心教诲”,却是半点儿也不沾边。
    萧宪看着镇远侯,不由笑道“你今儿是怎么了这么懂事起来。”
    李持酒道“我原本就知道谁是好赖人,真心对我好的,我自然不会违拗。”
    萧宪哼了声,脸上的笑意希微。
    毕竟他今儿的心情极佳,又见镇远侯像是真心实意的,便缓缓道“你若真懂,那非但是你的造化,也是李尚书的造化了。”
    李持酒笑道“是,我自然会谨谨慎慎报答李大人跟萧大人的。”
    “我却不敢当,”萧宪一抬手,又道“说来我也听说了,这些日子你做的很不错。”
    他的心结松开了,也肯说两句好话。
    不过虽是好话,却也是实话。
    自打李持酒进了五城兵马司后,他是个勤快之极的人,精力充沛,一天到晚带着士兵各处巡逻,就算不是自己管辖的地盘,也每每能够过去溜达一圈。
    起初还有人试图干涉,但是尝过镇远侯的拳头后,便都乖乖的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了。任凭他带兵从东城呼啸而到西城,然后从西城穿梭而去北城、南城,一概的畅通无阻,不敢拦挡。
    镇远侯又是个才进京的,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那些循规蹈矩的小老百姓他自然不去碰,可是那些平日里为非作歹、在本地称王称霸的地痞流氓、乃至世家贵宦中的纨绔子弟,可就遭了秧了。
    那些地痞都是地头蛇,就算是朝廷衙门里也有内线关系的,世家子弟更加不消说,就算犯了事家里随便的打个招呼,那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然后因为镇远侯的出现,一切都翻天覆地了。
    他就像是一只从别的地方过界的猛虎,又像是一头新来的鹰隼,见到比自己嚣张的,就要过来撕咬打斗一番,而“撕咬”的结果,往往是对方“皮开肉绽”,跪地投降,再狂妄不服的也一概给他打的服气。
    镇远侯又是才进京,没什么门路关系的,且又是这个脾气,所以竟是谁的面子也不给,那些人纵然找去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也是无能为力的,毕竟这位主儿曾是进过内侍司,皇上跟前也依旧全身而退的。
    这样连续下来,镇远侯可谓是“打遍京城无敌手”了,向来作威作福的那些,都给他剪除扫荡一空,或者打的无法还手如缩头乌龟,或者直接跪在他跟前,拜为“大哥”,一如当初在昆明城的情形。
    首恶都给剪除了,如此一来,京城内的治安忽然空前的良好。
    尤其是那些百姓们,素日里上集市上收敛钱财,欺压他们的那些地头蛇都乖乖的夹了尾巴,不敢再为所欲为了,因此这些小老百姓暗中都称赞镇远侯,就算有人说起李持酒是个杀人如麻的魔王,又爱风流等等,那些百姓们都不在乎,反而替他说话。
    比如有人鄙夷说李持酒逛青楼,不是正经人所为,便有人说“去逛窑子又怎么了你难道不想逛只是你兜里没钱罢了你若有两个钱儿只怕跑的比谁都欢”
    又有人笑道“光跑得欢又有什么用,那也得有本钱的,平常的人逛个一两回就腰酸腿软爬不起来了,哪里像是咱们小侯爷,依旧的龙精虎猛,怪不得能够把那些恶人都打趴了,一概不敢再呲牙呢。”
    “听说之前在云南的时候,侯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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